等納蘭夜回來后，洛青鸞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

似乎眉頭好久都沒有舒展開了，納蘭夜瞳色幽深，即便是笑起來也感覺出心事重重，洛青鸞沒有多問，先陪著他吃了晚飯，梳洗換上便服后，才和他來到花園中的涼亭里。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天幕中已經能夠看到一顆顆的星辰，猶如無數寶石般灼灼閃耀。

洛青鸞和納蘭夜並肩而行，吹拂著涼爽的晚風，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眉宇間卻皺成淡淡的一個川字，半響不發一語，洛青鸞終於出聲：「納蘭夜，你在擔心北越珍品失蹤一事嗎？」

彷彿才聽到她的話，納蘭夜停步轉頭看著洛青鸞，柔聲寬慰：「這幾天是有些事，不過你放心，我自會處理。倒是你，不要想太多了，一切都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哪裡不知道納蘭夜在安慰自己，洛青鸞心頭一片柔軟，握著他的手回應：「我知道你有事，就是瞞著不告訴我，怕我擔心而已。今天也沒能在蕭天賜身上找到線索，也不知道還要等到多久才會水落石出。」

沉吟片刻，洛青鸞看著他：「納蘭夜，已經三天了，要不要告訴陛下？」

納蘭夜淡淡一笑，眸中卻閃過一抹冷意，「就算不說，也有人彈劾本王了。」

「怎麼？」洛青鸞眼皮一跳。

渾身一股冷意散發，即便納蘭夜已經收斂了，可還是還讓洛青鸞感到了一陣殺氣。帶著冷意的聲音響在耳邊：「也沒什麼，不過是有人彈劾罷了，說本王已經打下北越，可以休息了，不用再手握兵權。為了皇權穩固，還是讓陛下掌控的好。這意思，不就是忌憚本王功高震主，有謀反的意圖嗎？」

聽著納蘭夜的冷笑，洛青鸞問他：「那陛下怎麼說？」

回想當時朝堂上的情形，納蘭夜雖覺得心寒，但早就習慣了如此，根本沒有覺得什麼：「陛下倒是沒有聽他們的，不過那些人成天在他面前聒噪，只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你擔心陛下真的削你的軍權？」

「他敢嗎？」

納蘭夜淡然一聲，語氣中卻流露出一股凌厲之氣：「若是他不念舊情，本王也不會念君臣之誼，要造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難道這皇帝還輪得到他當？」

握住洛青鸞的手抬了起來，納蘭夜開玩笑似的道：「青鸞，你若是想當皇后，咱們不妨造反試試？你說呢？」

笑罵了他一聲，洛青鸞拍了他一下，佯嗔道：「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案子不緊張。別說這種驚世駭俗的話了，當心被人聽去，你才要倒霉。」

「聽去了又如何！有我在，不會讓人傷害你的，青鸞。」輕柔的話語帶著說不出的力量，洛青鸞永遠相信，只要有納蘭夜在，她可以不用擔心任何事。這個男人，一生一世都會保護她。

有關東宛團隊的暗查，納蘭夜並沒有發現什麼，以至於三天過去，時間浪費不少，但真正有用的線索除了賭坊那點，別的半點全無。洛青鸞想了想，才問他：「納蘭夜，已經這麼久了，要不我們還是進宮給陛下說了吧？不然若是被別人告上一狀，只怕……」

正在這時，身後似乎傳來了腳步聲，二人回頭，只見徐巍大步走來，抱拳恭聲道：「王爺王妃，屬下有急事稟報。」

「說！」納蘭夜只一個字。

看著洛青鸞，徐巍隱隱有些激動：「之前王妃讓屬下去盯著蕭三皇子，果然不出所料，屬下真的發現了。就一個時辰前，蕭三皇子秘密接見了幾位有名的珠寶商古董商，有意出售一批珍寶。」

「當真！？」洛青鸞眼睛一亮，這柳暗花明的消息頓時讓她欣喜起來。

徐巍點頭，從懷中摸出一隻頭簪遞給洛青鸞：「王妃請看，這是其中一個珠寶商拿到的樣品，屬下派人去綁了他來得到的。那珠寶商什麼都交代了，說蕭三皇子手上的珠寶大約價值五十萬兩左右，因為數目太大，他們一個人吃不下，但因為具是珍品，件件奇珍，所以他們也捨不得放棄，因此才回去籌集銀兩，約好了五天後交易。」

細細看著手中的頭簪，洛青鸞看出這是一隻鳳頭紅寶石流蘇簪，至少應該是貴妃級別才能佩戴。鳳頭惟妙惟肖，全是用一根根金絲打造而成，連每一片鳳羽都纖毫畢露，上面鑲嵌的紅寶石一顆顆晶瑩圓潤，流蘇上墜的三顆更是珍貴，只怕這一隻頭簪就不下五千兩銀子。

回想在四方館庫房箱子里殘餘的珍品，洛青鸞點頭：「不錯，應該就是失竊的珍品！風格都一樣的，絕對是皇室之人才能用，只怕蕭天賜手中那批珠寶，正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徐巍立即道：「要不要屬下立即去將蕭三皇子帶來，好好拷問？」

「不可！」

洛青鸞立即道：「就算能夠證明了蕭天賜手中有我們要找的珍寶，但目前只流露出來一小部分。如果打草驚蛇了，萬一其他的被轉移了呢？而且蕭天賜的身份並不容我們隨意動，況且案子是否和蕭太子有關，這還不得而知，還是暗查的好。」

「聽王妃的話，去吧，多找些人監視他們，不管是蕭三皇子還是蕭太子，一個都不要放過。」納蘭夜沉聲，一股冷意瀰漫，如夜色侵襲，帶起一股蕭索的殺意。

徐巍領命去了，洛青鸞才問納蘭夜：「你覺得真是他們乾的嗎?」

「你不相信？」納蘭夜反問。

完全黑沉下來的天幕籠罩著二人，周圍已經亮起了宮燈，柔和的光線照亮著夜色，猶如星辰灑落在眼前。回想自己曾在東宛住過的一段時間，洛青鸞也不清楚是否能相信蕭宇祁。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並不希望是東宛做的。蕭宇祁這個人……並不如他外表那麼好對付。雖然現在蕭天賜手上出現了失竊的珍寶，東宛的嫌疑最大，但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要小心。」

二人慢慢的返回，沿著石徑小路往回走，握著納蘭夜的手，洛青鸞慢慢給他說了一些自己對蕭宇祁的印象，和在東宛發生的事。

雖然那段時間，蕭宇祁對她客客氣氣，也多有幫扶，但由始至終，洛青鸞並不了解他的秉性脾氣。如果說他幫她，是出自真心認可她這個人，還是看在納蘭夜的份上，又或者是不願意破壞了東宛和西楚的關係，洛青鸞還真說不準。

雖然蕭宇祁對人一向彬彬有禮，甚至偶爾還會折節下交，但洛青鸞總有種感覺，不過是外事外物沒有對他造成威脅或影響罷了。否則，一旦他認真起來，只怕並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你怕他？」納蘭夜忽然道。

一片落葉從眼前落下，卻在飛到近前時被他伸手接住，下一刻便化作粉碎，隨手散落。

牽著她的手緊了緊，納蘭夜冷冷道：「若真的是蕭宇祁，本王絕對不會放過他！」

「想別想這麼多，我倒覺得不一定是他。」

經過一會兒的分析猜想，洛青鸞已經有了點感覺：「蕭宇祁這個人並不簡單，你想，如果真的是他勾結何昌隴，盜走了北越珍品，他難道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既然如此，又怎麼會不告誡蕭天賜小心，反而讓他隨意變賣呢？他就沒想到過後果？」

「如果他真的腹黑深沉，如此做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是故布疑陣罷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就算是蕭宇祁做的，我也會先找到證據，讓他無法狡辯，如果萬一是他人嫁禍，只怕圖謀甚大，那更要小心了。」

……

「真的？動作如此快，已經找到買家了？」

坐在貴妃榻上的南宮婉兒動作一停，揭開茶蓋的手頓在那兒，眸子里閃過一片喜色。

梅兒笑著道：「可不是，公主！蕭三皇子一回去后，立即就派人去找了幾個珠寶商，讓他們收購這批珍寶呢。做得還算隱秘吧，如果不是一直派人盯著的，或許還真不容易發現。」

「嗯，不錯，不錯。」

南宮婉兒點頭，喝了一口茶水潤唇，放下茶杯才道：「看來這蕭天賜還算聽話，果真是一跳好用的狗。如果不是他還有點利用價值，本公主可沒有心思搭理他。」

越發期待起來，既然連他們都發現了蕭天賜的事，只怕暗夜堂的人查到，那就更不用說了。等消息傳到納蘭夜和洛青鸞耳中，他們必定會懷疑是東宛做的，如果直接找上蕭宇祁，那就有好戲看了。

一個不承認，一個認定了，也不知道鬧起來會如何？

如果納蘭夜忍下了，暗中算計，只怕效果就更好了。她輕輕鬆鬆就挑撥了東宛和西楚的關係，讓他們相互猜忌，而她這邊，才好從容行事。乾脆等納蘭夜再帶兵和東宛打上一場，斗個兩敗俱傷，那才更有趣了。

唇邊綻放出一抹殘忍的笑意，南宮婉兒微微一笑：「梅兒，去將本宮那副畫像交給特使，讓他帶回去給管大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