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經是第三天了，距離發現北越皇室珍品被盜，已經是納蘭夜給出的最後期限。

所有暗夜堂的人都壓力倍增，猶如背上了一塊巨石，若是在王爺的期限內找不出線索，那他們如何承擔的起這後果？王爺有事，就是他們有事，若是真的被陛下發現了，引發一連串的問題，只怕會發生難以想象的後果。

徐巍焦頭爛額，已經整整兩天沒有睡了。

各方匯聚來的情報他都一一分析了，但根本找不出線索。各種雞鳴狗盜甚至潛入西楚的探子倒是發現了不少，但有關北越皇室珍品被盜的線索，半點都沒有。

「王妃……屬下無能！屬下……」

滿心愧疚焦躁，但徐巍的話還沒有說完，洛青鸞就抬手制止了他，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箱子。

整整兩天，洛青鸞一直在想其中的問題，幾乎每一個環節都重新捋了一遍。有疑點，但更多是想不通的地方，每當看似要發現什麼了，卻又冒出各種矛盾，攪的她心煩意亂。

眼看著納蘭夜臉色越發沉肅，洛青鸞雖然沒有問，也能感覺到他的壓力。在暗夜堂出動接應的情況下竟然依舊出了問題，納蘭夜身為首領絕對脫不了干係。如果再找不出線索，只怕他就得跟南宮擎負荊請罪了。

可洛青鸞絕對不相信會有天衣無縫的作案手法，一定有什麼地方是眾人忽略了的。

眼前的五十六個箱子依舊擺在原地，沒人動過，洛青鸞就像盯著稀世奇珍般看的目不轉睛。這些珠寶、金銀、古玩字畫、珊瑚玉石……樣樣都是皇室珍品，可卻僅剩下零星散碎的殘餘，和石塊泥沙混合，遮掩了原本的價值。

幕後者究竟是什麼時候下手的呢？為什麼選擇了泥沙石塊，而不是用贗品代替？洛青鸞可不認為對方有能力做下如此手腳，會找不到替代贗品的。那些不值錢的金銀珠寶，破爛字畫和花瓶瓷器多不勝數，用這些豈不是更能掩飾？

難道對方算好了時間，運送到達后故意讓他們發現？

又或者……是因為做手腳的當時，一時找不到那麼多贗品，因此就地取材，用各種石頭代替？再不然，幕後者已經布下了一個天大的計劃，故意如此施為？

腦中思緒萬千，洛青鸞的目光卻依舊在面前的箱子中掃過。

驀的……這些石頭？

忽然想到了什麼，洛青鸞問道：「徐巍，這些石頭，你看過有什麼異常了嗎？」

「王妃，你的意思是……」徐巍摸不著頭腦。

拿起一塊稜角分明的石頭，洛青鸞認真研究著：「你看，這塊石頭的顏色、質地，似乎和平常見到的不一樣……來人，去外面院子里撿塊石頭進來。」

雖然不明裡就，但還是有暗夜堂的人立即出去，隨便撿了塊石頭遞給洛青鸞：「王妃，是這種石頭嗎？」

「隨便什麼都好。」

接過石頭，洛青鸞將兩塊放在一起對比，「你看，徐巍，這兩塊石頭是不是不一樣？」

如此明顯的區別，徐巍自然看得出來，他點頭道：「是王妃，的確不一樣，可這沒什麼奇怪的啊？箱子里這塊大的，是幕後者放進去的，雖然不確定是什麼時候放的，但屬下至少敢保證是在我們暗夜堂的人到達之前！」

他又看著另一塊小的：「這塊是剛才從院子里隨便撿的，在京城到處都看得到……」

忽然，徐巍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都亮了起來：「我明白了，王妃！只要地形環境不同，土壤石頭就會不同，既然箱子里的石頭和我們這裡的不一樣，那就證明至少這些石頭不是我們西楚京城附近的。由此推斷，只要找到了這些石頭的出處，那就鎖定了大範圍，再注意搜索排查，一定會有線索！」

之前忽略的地方都想到了，徐巍頓時來了精神，猶如柳暗花明。

「對，就是這樣。」

洛青鸞笑了起來：「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這些石頭和京郊的是否一致，但只要派人去檢查一番，自然會有答案。如果真的不一樣，只要找到了源頭，那就有結果了!」

「王爺，王妃，屬下這就帶人去查！」徐巍立即道，恨不得馬上就飛出去。

徐巍離開后，納蘭夜緊皺的眉頭舒展了幾分，「青鸞，還是你心細。」

洛青鸞笑笑，緊繃的神經舒緩了幾分：「你不要擔心，一定會有發現的，這事如此嚴重，參與的人不可能一兩人，幕後者必定會留下線索。只要我們慢慢找，一定能揪出他們。」

輕輕握著納蘭夜的手，洛青鸞點點頭，正要和他一起離開，卻見袁興大步進來，一臉凝重，沖著二人抱拳道：「王爺，王妃，屬下有些發現。」

「快說。」洛青鸞來了精神，立即道。

「屬下收到最新消息，有關北越皇室珍品失蹤一案，只怕和東宛有關。」

東宛？洛青鸞和納蘭夜同時皺眉，竟似有些意外。

袁興點頭，沉聲道：「是的，王爺王妃，下面兄弟發現了些情況。東宛的使臣團隊里，昨夜有人去了福興賭坊賭錢，結果輸的精光，最後為了還清賭債，拿出了這個。」

說完，他從懷裡摸出一物，展開掌心。

一枚渾圓的珍珠出現在他手中，龍眼般大小，表面散發著一層七彩虹光，光滑細膩，彷彿一枚墜落的縮小版月亮，將人的眼神都要吸引過去。

洛青鸞立即將珍珠抓在手心，眸子里亮起了一團光：「這珍珠……」

立即返回第一個箱子，洛青鸞抓起裡面的一枚珍珠，兩相對照，果然發現如出一轍：「納蘭夜，你看這兩顆珍珠，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大小，形狀，顏色都是一樣的，如果不是知道這枚是袁興帶來的，還真要誤會是箱子里的了。」

一股清冷氣息油然而生，納蘭夜沉聲道：「問清楚了嗎？」

「是，王爺！兄弟們已經問過了，那人喝的爛醉，說這珍珠是他主子賞賜的，還打算回去送給家裡婆娘，誰知道賭輸了。」袁興將事情說了一遍，「不過怕打草驚蛇，兄弟們沒有將那人抓起來，王爺，現在應該如何？」

沉吟片刻，納蘭夜出聲：「下去吧，密切監視東宛使團，不管是任何人，有風吹草動都立即來報告。」

「是，王爺！」袁興領命下去了。

四方館庫房中，只剩下洛青鸞和納蘭夜兩人，四下無聲，安靜一片。

這兩天，雖然兩人都沒有談論這事，反而盡量開解對方，但洛青鸞是絕對明白納蘭夜心頭的壓力的。從他權勢如日中天開始，就沒有出過什麼紕漏，無論是領兵出征，還是解決其他事，都是雷厲風行，勢如破竹。

而現在竟然出了這麼大的問題，牽涉價值數百萬的珍寶，還是在如此敏感的時期，他怎麼能輕鬆的起來？

「納蘭夜，要不要我們……」眸中閃過一抹狡黠，洛青鸞眨了眨眼睛：「找個更好下手的人，說不定能問出什麼線索哦？」

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納蘭夜臉上總算多了一分笑容：「你想到誰了？」

洛青鸞吐氣如蘭，微微一笑：「你猜？」

四目對視，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納蘭夜牽著她的手道：「這些你不是最拿手嗎，要為夫將他抓來，還是旁敲側擊布陷阱，等他自己招認？」

「算了，畢竟看在蕭宇祁面上，我們也不好對他直接動手，不如先派人盯著他，伺機而動。」洛青鸞點點，想了片刻又道：「不過納蘭夜，我們還是要小心，畢竟現在只是一枚珍珠，並不能說明什麼，而且你不覺得這線索來的太輕鬆了嗎？」

「你想說什麼？」納蘭夜看著她。

「之前我們的人搜查了兩天，任何線索都沒有，連個嫌疑人都查不出來，可想而知對方的謹慎。既然如此，為何對方又會將如此重要的贓物送給下屬，還在賭坊拿出來？」

洛青鸞一點點分析：「賭坊可是魚龍混雜的地方，稍微有些什麼消息就會傳遍京城，如果這事真的和東宛使團有關，依照蕭宇祁的性格，他是不會讓手下胡來的。」

納蘭夜沉吟片刻：「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蕭宇祁雖然不太可能，但蕭三皇子的性格，那就說不定了。連招親都這麼胡來，毫不顧忌，如果真的是從蕭天賜手中傳出來的，也不是不可能。」

「也不知道這次東宛帝派蕭太子來西楚，究竟意欲何為？」

洛青鸞喃喃念著，如果能夠弄清楚這一點，或許就能確定他們有沒有盜取北越珍寶了。

如今的西楚和東宛，的確是最敏感的時期。

西楚吞併了北越，勢力一躍而上，東宛再是穩居第一，也會感覺到莫大的壓力。不管曾經西楚和東宛再沒有糾紛敵對，但形式一變，很多事就會不同了，這是利益所致。

沒有永恆的盟友，只有不變的利益。

「那好。」納蘭夜點頭，「你和蕭宇祁的關係熟些，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而且他不是有事求你嗎，蕭天賜的問題？」

「嗯，那好，我等會就去會會他。納蘭夜，你就盯緊東宛使團這邊，至於其他線索也不能放棄，特別是何昌隴和他一眾手下，要好好調查他們從運送到和徐巍碰面之前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