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態度大變

她用顫抖的手指緊抓著桌沿，強行冷靜下來，輕輕搖了下頭，「不可能，我也不怕告訴你，他是彎彎的親生父親，不可能傷害小余。」

雷崢詫異地看向她，抿了抿嘴角，隨即眼中閃過一抹消縱即逝的不悅，「既然您都知道了，那也一定知道彎彎是怎麼來的。那根本就是一場意外，彎彎的出生也是一個意外，說實話，她的出生是不被任何人期待的。董郁庭從未期待過她，甚至都沒見過她，你覺得他會對彎彎有多少感情呢？能抵得過對他有救命之恩的許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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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淑芬坐在計程車上，彷彿癱瘓一般不得動彈。

「您去哪？」見她半天不說話，司機轉頭問道。

她像是一個凍僵的人，等到司機重複問了一遍，幾乎懷疑她是啞巴的時候，她緩慢地說將董郁庭家的地址念了出來。

陸小余開門，看見站在門口的白淑芬，驚訝地睜大眼睛，「外婆……」

白淑芬深呼吸一口氣，「董郁庭在家嗎？」

「去公司了，我正準備過去找他，約好了一起去看兒童傢具。」

白淑芬沉默了一下，「我有事和你說。」

陸小余看著她沉重的臉色，擔憂地拉住她的手，入手是一片刺骨的冰涼。

她覺得外婆最近消瘦了很多，臉色也很差，像是生病的人，這種感覺讓她有些不安。

「好，您等一下。」陸小余說著，轉身走進廚房，她在鍋里煲了雞湯，準備帶去恆科，董郁庭最近很辛苦。

盛了一碗端給白淑芬，老太太接過，卻放在了桌上，抬頭嚴肅地看著陸小余。

「和他離婚吧。」

陸小余猝不及防，愣愣地抬起頭，「什麼？」

「你不可以和董郁庭在一起。」白淑芬緊繃著臉。如果不是答應了雷崢，她一定會去找董郁庭拚命。

「外婆你怎麼了？」陸小余疑惑不解，中午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拉著她的手說，將她交給董郁庭，她很放心，怎麼突然態度大變？

「總之就是不可以在一起。」白淑芬抿著唇角，面容冷凝嚴峻，「余余，你必須答應我。」

陸小余皺起了眉頭，沉默不語。她感覺到外婆似乎有難言之隱，瞞著她很多事，要她和董郁庭離婚，一個理由都沒有，她怎麼可能答應呢？

陸小余鼓起勇氣搖了下頭，第一次拒絕外婆，輕聲卻堅定地說，「對不起外婆，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您突然反對我們，但我這輩子已經認定了他，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會離開他的。」

「難道非要等到他不要你的時候你才肯放手嗎？」白淑芬情緒激動地站立起來，呼吸不穩，胸口劇烈起伏著，「撞了南牆才肯回頭，可是世上哪有回頭路讓你走？最後的結局只會是被堵死在牆下！你媽已經給你示範過了，余余，你要聽話！」

老太太一臉的痛心疾首，眼角微紅，不知道是因為提起了許樨，還是因為陸小余的忤逆。

「難道因為我母親的感情失敗，我就不能再相信愛情了嗎？」陸小余苦笑道，「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董郁庭和寧存康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不是南牆，所以我也不會撞得頭破血流。外婆，我沒辦法答應你。」

白淑芬的胸膛劇烈起伏，呼吸急促，一臉失望地望著陸小余，嘴唇顫抖。她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臉上呈現出一種痛苦的表情，突然捂著肚子，猛地跌坐在沙發上。

「外婆！」陸小余慌忙上前，「您怎麼了？」

白淑芬皺著一張臉痛苦地靠在沙發上，面孔漸漸變成灰白的顏色。陸小余著急地順著她的胸口，替她順著氣，突然，老太太嘴裡一口血碰了出來。

一股巨大的恐懼感壓下來，陸小余的大腦嗡的一聲爆炸，瞬間僵在了原地。

「外婆！」半晌，她突然驚慌失措地喊了一聲，而後連滾帶爬地撲到另一邊的沙發去拿手機。

胳膊被人抓住，陸小余回頭，見白淑芬吃力地張了張嘴，似乎有話和她說。

連忙湊過去，手掌抹了下她臉上的血，將耳朵貼到老太太嘴邊，「您說。」

「答……答應我……離開董郁庭……」

陸小余咬著唇驚慌地看著她，無措又痛苦。突然，握著她胳膊的手無力地垂下，陸小余嚇得一下子叫出來，「好我答應你，全都答應你！外婆你千萬不能有事！」

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先穩定住外婆的情緒最重要。

白淑芬綿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而後閉上了眼睛。

「外婆！」陸小余急得快要哭出來了，搖了搖她的手臂，老太太卻像是睡著了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我……我送您去醫院！您不要睡！」

她轉身便朝著手機反飛撲過來，腳被老太太的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上了茶几的邊沿，鑽心的痛楚傳來。

陸小余顧不上那麼多，忍著痛拿起手機撥了急救電話，而後吃力地背起老太太，往外走去。

豆子在她腳邊汪汪地叫著，有些躁動，陸小余眼前一片模糊，眨了眨眼睛，有溫熱的液體順著鼻翼流到了唇角，她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急救室的燈亮了起來。

陸小余站在門外，望著玻璃窗上反射出來的自己，穿著單薄的家居服匆匆地出了門，現在才感覺到渾身如同凍僵了一般。

「別站在這裡了，跟我過來，你額頭上的傷口需要處理。」帶著口罩的護士在一旁催促她。

陸小余不禁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額頭，遭到護士責備的斥責，「不要用手碰傷口，會感染的。」

陸小余深呼吸一口氣。

坐在醫療室清洗傷口的時候，她頻頻地往門外望，護士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終於有些不忍心地提醒了一句，「病人年紀這麼大了，什麼狀況都有可能發生，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陸小余搖頭，「不會的，我外婆身體一直很好，很精神。」

「你怎麼做人家外孫女的，也太不關心老人了。」護士皺眉道，「你外婆一看就是疾病纏身，身體虛弱，這你都看不出來。」

陸小余沉默地低下頭，手指悄悄地攥緊。

外婆以前真的身體很好，很精神，上次暈倒，檢查結果也並沒什麼大礙，所以她沒有放在心上，以為只是普通的感冒。可是這次她來渝城，明顯的氣色不佳，面容消瘦，食慾也不好。她很擔心，也提出過帶她去醫院檢查身體，可外婆堅持說只是最近操勞過度沒有休息好。

可是今天，她吐血了……

急救室的燈暗了下去。

陸小餘三步並作兩步疾奔到門口，護士推著病床從裡面出來。

「醫生，我外婆到底是什麼病？有沒有大礙？」

醫生取下口罩，緊緊皺眉看著她，語氣責備又不悅，「既然是你外婆，為什麼連老人家得了肝癌都不知道？晚期，本來接受治療還可以再維持半年的壽命，如今，我們已經儘力了。」

彷彿一枚炸彈投進了她的腦海里，激起巨大的浪潮。陸小余感覺手腳發涼，彷彿凍僵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直到醫生搖著頭走出了很遠，她才如夢初醒地撲過去，雙膝一軟跌倒在醫生腳邊。

「怎麼可能，我外婆她前段時間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得癌症？醫生我求求你再檢查一遍，一定是你弄錯了，求求你救救我外婆……」

她像是瘋了一般坐在地上扯住醫生的白袍衣角，眼淚簌簌地掉落，狼狽不堪。

縱然見慣了生死，看到她絕望的模樣，醫生也不免動了隱惻之心，語氣緩和了一些，「病人已經過世，你節哀。」

他的確見過很多老人，查出癌症之後不想讓後人受罪，隱瞞下來不告訴任何人，獨自等待著死亡。

「不，不可能。」陸小余拚命搖頭，絲毫不相信外婆已經過世的事實。

醫生搖搖頭，嘆息一聲離開，寂靜的走廊里，她悲痛的哭聲異常響亮和絕望。

中午的時候，外婆還好好的，說要回鄉下辦事，不能和她一起去悉尼。她還想著接了彎彎回來，就去鄉下看外婆，然後接她來渝城養老，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她甚至準備和董郁庭去看傢具，小女孩的床，老人睡的床……

彷彿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可是手心都被掐出了血，她還是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