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只教過重千尋接吻的時候如何回應，卻不曾教過她，當他不動的時候她要怎麼繼續。

所以這會兒她只能睜著迷濛的水眸看著他，一臉無辜。

嘴巴貼著嘴巴，重千尋傻愣愣看著他好久。

確定師父沒有再打算繼續吻她后，她才悄悄退了開來。

一醒來就跟師父貼得那麼近，好害羞哦。

她拍了拍熱乎乎的臉頰。

肯定紅成小猴子的屁股了啦。

夙夜怔怔看著她，薄唇輕顫兩下。

方才幹澀地發出兩個音節：「尋、尋兒……」

重千尋眨了眨眼：「師……師父？」

夙夜眼中出現極致的喜悅。

顫抖了好久，才把手搭在她瘦小的肩上。

觸碰到她溫熱的體溫，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目光。

還有她的聲音。

一切，都那麼真實卻又虛幻。

重千尋就看著他一直這樣盯著自己。

過了好久，夙夜才深吸一口氣，輕顫著聲音問；「尋、尋兒，你……你沒事吧？」

重千尋一怔。

眼睛眨了眨。

死過一次剛醒過來，身體還在慢慢蘇醒。

這會兒，記憶才猛地隨著夙夜的話湧現出來。

頓時，一股疼痛從胸口蔓延開來。

昏迷前的一幕幕都在腦子裡浮現。

她臉上的神情逐漸收斂了下去，上揚的嘴角也壓了下去。

眼眸微垂下。

「師父……」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

輕盈縹緲得，彷彿風一吹，連帶她的人和心也不見了。

夙夜瞳孔一縮，不等她說出接下來的話。

就搶先說道：「師父、師父知道了……」他緊張而小心翼翼的看著面前的女孩，「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救活龍漠的。」

重千尋原本還要說什麼，聽到這話眼睛一亮：「師父，龍漠還能再活過來嗎？」

看她瞬間恢復神採的表情。

夙夜心中絞痛不已。

卻還是扯了扯唇，點頭：「嗯。」

要讓龍漠復活，對他而言再簡單不過了。

一條龍命而已，他能讓他怎麼死的就怎麼活回來。

看著她臉上的欣喜，夙夜只覺得心口疼得不能自已。

他原本死白的臉龐更加白了。

他閉了閉眼，說：「就算你要跟他……」成親兩個字不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夙夜睜著一雙血眸深深望著她：「師父再也不會管你了，尋兒……」

眼中帶了無盡的黑暗和悲傷，深深看著眼前的小徒弟。

彷彿要把她每個細節都深刻烙進靈魂中。

儘管，這段時間，早已躺在她身邊端詳了她無數次。

她的模樣他早已牢記於心。

就算她化成灰他都認得了。

聽到這句話，重千尋身子僵住了。

耳邊彷彿又響起了在忘川河畔，夙夜一臉的殘酷和暴怒，朝她說的那番話。

她唇瓣顫了顫。

師父……

兩個字最終沒能脫出口，哽咽在了喉嚨里。

重千尋白著臉看著他。

師父還是決定不要她了嗎？

既然這樣，又為什麼還要救活她……

為什麼不讓她就這樣死了。

「你……你不信為師了嗎？」她的表情讓夙夜心中一痛，他深吸一口氣，拚命控制自己不要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破綻，換上往日那種略帶邪意的語氣說道，「放心，為師說到做到，龍漠我會救的……」

這段時間，冥龍王不止一次上門來找過夙夜。

要他給個公道是其次，更主要的是，他也清楚，這世間能救龍漠的，只有夙夜和墨蒼穹兩位上神。

而後者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年久居死域，那個沒有人能進去的地方。

所以，如今要想救龍漠，非夙夜不可。

奈何他來了好幾次，夙夜都拒之門外，一心抱著死去的重千尋，像個精神失常的人。

冥龍王只能無疾而終。

對於這些夙夜一直都知道，只是當時無力回應，也沒有心思回應。

更別提讓他救人。

而如今……龍漠卻是非救不可的。

夙夜沉痛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小徒弟。

救龍漠就救吧。

只要小徒弟別難過。

只要她還活著，還會笑。

他什麼都好了……

什麼都沒關係……

他什麼都可以妥協……

夙夜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可以如此喜歡一個人。

只是，他喜歡了那麼久的小徒弟。

幾十萬年來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孩。

最終……還是要離開他了。

重千尋看著他，見他面無表情。

連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都有意無意放了下去。

師徒坐在一張床上，卻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她垂了垂漂亮的眼眸。

「我……我知道了師父……」

這可能，是最後一聲師父了吧。

重千尋站起身，掃視了眼四周。

拿起床角放著的她的衣服，打算披上。

低頭穿衣服的那一瞬，還是無法阻止眼淚奪眶而出。

啪嗒兩聲。

一滴一滴的淚水打在衣服上。

綻放出一朵朵水花。

越哭越忍不住，眼淚越流越多，到最後她甚至不受控制的嗚咽起來。

她咬著牙，儘可能想不發出聲音。

全程低著頭穿衣服。

夙夜正因為她的舉動心痛失神，忽然瞥到她衣物上不斷綻放的水漬。

心中一抽，身體比腦袋快一步做出舉動朝她掠了過去。

剛要問她怎麼了。

重千尋哭著哭著，卻忽然整個人朝地面倒了下去。

那一瞬，夙夜的心臟都靜止了。

大腦一片空白。

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把重千尋接在懷裡了。

懷裡的女孩抽搐著昏迷著。

眉頭緊鎖，滿臉的淚痕。

除此之外，嘴角還溢出了一絲觸目驚心的鮮血！

「尋兒！尋兒！」

他不敢置信的大喊著。

立刻把重千尋抱回床榻上小心放好。

全身都在顫抖著，手忙腳亂的在她身上查探著。

幾次試圖把神識探進她身體卻無果，因為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1

越急心就越慌，看著床上昏迷不醒嘴角帶血的女孩，夙夜簡直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猛地朝外邊大吼：「墨，你在不在！過來救她，快！救她！」

墨蒼穹跟重千蓮並未走遠，就在忘川河附近。

聞言立刻趕來，看到吐血的重千尋，均是嚇了一跳。

「墨，救她！救她！」夙夜聲音帶了無法言喻的慌亂，拚命抱著懷裡的女孩搖晃著想讓她醒來。

墨蒼穹走過去看了一會兒，目光落在重千尋臉上的淚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