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均是四處張望著。

「她走了？」

「這夜家小姐到底是怎麼了？突然變得這麼厲害？」

眾人圍著擂台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被甩在地面的夜靜語，渾身狼狽爬起來。

她的親生父親，夜霸天的堂弟夜慶連忙扶著她。

「小語，你有沒有怎樣？」

「沒事。」夜靜語搖了搖頭。

此刻的她早已沒了優雅完美的形象，頭髮亂糟糟的還沾滿了灰塵。

唇瓣乾裂，輕顫著。

一張臉是慘白的。

眼裡還殘餘方才深沉的恐懼。

那種從骨子裡蔓延開來的恐懼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脫的。

「爹，她……她怎麼突然……」

變得那麼恐怖，變得那麼強大而可怕。

天知道她被她掐在半空中的時候，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在那樣的威壓之下，連體內的靈力都完全調動不出來。

夜慶立刻沉默了，望著天空夜妖染離去的方向。

雖然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

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得了的事，在那個女子身上發生了。

人們逐漸散去。

唯有一身紫衣的男子依然怔怔站在原地，望著早已沒了她的天空。

眷戀的聲音溢出唇間：「小傢伙……」

他抬手，想抓住什麼，但終究是一片虛無。

她沒有跟他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一眼都沒有。

就這樣走了，頭也不回的。

她……果然還恨他么？

墨蒼穹眼底的紫光，彷彿被黑暗吞噬了。

墮入永夜的漆黑。

見著那個被毀天滅地的死氣籠罩的男人，夜霸天本想問他關於夜妖染的事情，最終顫了顫，還是轉身走了。

這件事，怕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說清楚的。

只希望他的寶貝女兒，安然無恙。

慕容家。

靠在主位上閉目養生的男子驟然睜開了雙眼。

凌厲迸發。

猛地望向擂台的方向。

她回來了！

溫如玉眼底的淡然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

大手一揮，身前立即出現數十道白色身影。

他大聲命令：「快，去妖界阻止她！」

「是，主上。」幾十道身影一同掠了出去。

擂台。

一道黑色的身影驟然降臨到了墨蒼穹身側。

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擔憂問；「她覺醒了？」

墨蒼穹掀起眼，眼底沒有一絲波動。

沒有點頭沒有搖頭，靜靜看著他。

一看這樣的眼神，冥王凜心臟驀地一縮。

當年。

重千蓮跳下輪迴鏡之後，整整一萬多年，他的眼神一直都是這樣。

死寂的。

沒有一點聲息，沒有一點波動。

擁有一個極完美的皮囊，內里卻全是被掏空的黑洞。

凜立即望了望四周狼狽的場景。

「她走了？」

墨蒼穹終於有了波動：「嗯，走了。」

「去哪裡了？你現在的修為，應該能找到她吧？」凜急忙提議道。

要是重千蓮真再一次丟下他。

他不敢相信他會變成什麼樣。

兩萬年前對神魔兩界大開殺戒，兩萬年後的如今，他怕是要滅了六界的心都有。

墨蒼穹的偏執和極端，是只有在她離開后才會出現的，毀天滅地的。

他抬起暗紫色的眼看了他一眼，薄唇動了動，吐出三個字：「找不到……」

找不到了。

她不要他了……

凜渾身一震。

重千蓮身上有他的情縛，還有他的氣息，找不到……

那是什麼緣故？

墮魔之後再覺醒的至尊血蓮，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沒有人能知道。

擂台逐漸恢復了本來的模樣。

原地除了夢墘的屍體什麼都沒剩下。

微風吹過。

一地的孤寂。

她再一次，把他丟在了永夜之中。

看不到黑暗的盡頭。

妖界。

一股強大可怖的紅光掠過天邊。

所有妖類第一時間顫動了起來，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著魔似的盡數朝著妖靈池的方向跪下。

萬妖臣服。

一道血色身影出現在了妖靈池畔。

如火的衣擺拖在地面。

一頭墨發隨著微風輕輕飛舞。

光是一個背影，便是傾城的妖嬈。

女子靜靜站在池畔，一身強大的氣息，讓附近所有妖類都沉寂了下去。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只聽她唇間發出一聲低喃。

「果然……」

一雙隱約透出血光的鳳眸，望著妖靈池中央尤為醒目的兩朵盛開的蓮花。

雪白的蓮，緊緊依附著頂端那株血色的妖艷的花。

白與紅的光在池中交織，流光溢彩。

小尋果然沒有死……

夜妖染閉了閉眼，稍後睜開。

第一時間望向冥界的方向。

須臾，收回目光，她扯了扯唇，冷哼一聲：「又是夙夜那個傢伙……」

一顆心徹底落地。

剛復甦的她身體還未健全，需要回去本體內待一會兒。

夜妖染正打算鑽入花中。

一道厲喝傳來：「重千蓮，站住！」

數十道白影刷地一下包圍住了她。

她雙手抱胸站在原地，妖邪的眼徐徐掃了他們一圈。

唇邊劃開一絲笑意：「各位使者有何貴幹？」

領頭的白衣人冷笑，抬起手下指令：「布陣，包圍！決不能讓她回歸本體！」

瞬息之間，數十道白色身影動了起來。

在妖靈池畔飛速轉動。

幾乎只能看見無數白色殘影。

女子一襲紅衣站在中間，尤為突兀惹眼。

她緩慢抬手，撩起一縷碎發塞在而後。

手裡魔化的啼血九弦琴換化作戒指的模樣掛在尾指上。

妖異的血光流轉，滿是嗜血陰暗的氣息。

如妖似魔。

蘊藏了天地間最邪惡的力量。

她血染的紅唇徐徐漾開極美極惑人的弧度。

語氣輕慢，帶了十足的不屑：「就憑你們？」

話落，她雙手張開。

足間輕點。

整個身軀輕盈的騰空而起。

髮絲飛揚，紅衣如火。

輕揚起絕色的臉龐，眉間怒放的妖蓮邪魅惑人的閃爍著赤光。

一股毀天滅地邪惡至極的力量自她纖弱的體內源源不斷散發出來。

瞬息便籠罩了整個妖界。

妖類無一不為之顫抖臣服。

天地無一不為之震撼。

領頭的白衣使者眼底流露出了震驚和恐懼。

「不好！快撤！」他轉身大喊，「她不僅是墮魔！她體內還有墨蒼穹的神力！」

「快點回去告訴主啊——」

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一聲慘叫。

一股妖光以她為中心蔓延開來。

方圓五百里，寸草不生。

唯一安然無恙的，是她腳下漆黑的妖靈池。

以及盛開在水上的兩株極美的蓮花。

女子收回力量，美眸波光微動，彷彿什麼也不曾發生過，看也沒看一眼四周的狼藉。

化作一道紅光鑽入了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