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著她，一直守著，彷彿要到地老天荒。

直到她沉沉的睡去，眉間不在皺起，唇瓣香甜的砸吧著。

他才徹底放下心來，起身幫她掖好被角。

手正想抽出，卻被她死死握著。

他一頓，稍後無奈的笑了，紫眸流瀉出寵溺。

乾脆握著她的手坐回原位，揮手撒開一個隔音結界以免擾到她。

身前出現一面虛鏡，鏡那邊，是魔族的將軍，黎墘。

他很恭敬的朝墨蒼穹低下頭：「帝尊有何吩咐？」

男人收回盯著葉妖染的目光，眼底所有的溫柔，也在頃刻間收得滴水不漏，只剩下了無盡的寒意和暴戻之氣。

隔著虛鏡，黎墘都覺得全身如墜冰窯。

他顫了顫身，不敢言語。

須臾，墨蒼穹沉涼的開口了：「黎將軍，傳本帝命令，魔界所有糞魔，一個不留，都給本帝斬殺乾淨。」

說話的語速是緩慢的，沉穩的。

黎墘卻能感受到其中毀天滅地的殺意。

他深沉的紫眸告訴他，魔帝怒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怒氣。

雖然斬殺糞魔此事欠妥，可能會引起許多麻煩，但墨蒼穹的臉色……黎墘是個聰明的人。

一句話也不問，連忙低頭：「是，下官這就去辦。」

「給你三日。」

人間三日，魔界三月。

時間夠了。

黎墘點頭，不敢有異。

墨蒼穹沉吟片刻，又命令道：「還有，叫閩亦出兵尋找瀲芷瑤。」

黎墘詫異抬頭：「瀲月族聖女？帝尊，她失蹤了？」

在魔界眾人眼裡，瀲芷瑤跟魔帝的關係一直都不錯。

在葉妖染不曾出現之前，沒聽過兩萬年前事迹的一些新魔，都傳言瀲芷瑤會是他們的魔后。

一提找瀲芷瑤，黎墘第一反應是她遭遇不測，墨蒼穹想救人。

怎料提到她，男人眼底的黑暗彷彿要吞噬了全世界。

他薄唇忽然揚起，笑得極冷，讓黎墘臉色都白了。

「找不到人的話，對瀲月出兵，直到逼出來為止。」他依然是那樣淡淡的嗓音，「要是逼不出來，或者她真的死了，那就把瀲月滅了吧。」

黎墘被這話震得半天回不來神。

整個人都是蒙圈的。

要不是眼前氣勢龐大的男人的的確確在這裡，他真的會以為自己是不是夢遊幻聽了。

對瀲月族出兵？?

要抓瀲芷瑤？

「魔帝，這……」他回過神來，總算鼓起點勇氣，說出自己的看法，「這恐怕不妥。」

瀲月族在魔界的勢力，非同小可。

「不妥？」男人紫眸驟然掀起，無邊的死氣朝他壓迫而來，話語卻是淡淡的，「那你替她死，妥不妥？」

黎墘身子一抖，立刻跪趴了下去。

「帝尊息怒，黎墘不敢有異，這就下去準備！」

「滾吧！」墨蒼穹懶懶揮手撤了虛鏡。

剛收回，手中軟軟的小手卻動了動。

他一頓，眼中的戻氣瞬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結界撤掉，垂下眼帘，靜靜等待她的蘇醒。

片刻后，葉妖染睫毛顫了顫，醒過來。

鳳眸帶著初醒的朦朧，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這裡的哪裡。

他輕輕將她扶起來，摟在懷裡。

抬手便將桌上的水移了過來，緩緩餵給她。

嗓子舒服多了，一杯水下去，葉妖染也稍稍清醒，眨了眨眼，問：「我睡了多久？」

「不久，不過一天。」他柔聲應，「小傢伙，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葉妖染搖了搖頭，眼睫微垂。

男人只當她是才睡醒有些迷茫。

並未看見她下彎的嘴角，以及眼底的失落。

在樹林里，險些被玷污，過度的恐懼讓她無暇想其他。

一覺醒來，她腦子裡便全部都是瀲芷瑤說的那些。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刻在心裡，像是用最鋒利的刀刻上去的，每一筆一劃都是血。

她垂下頭，猶豫了片刻，還是出聲了。

「墨……」

「嗯？」

她不安的抓住他的手。

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底的自卑。

「前世的事情，我知道了很多……」

男人心底一震。

握著她的手緊了幾分，紫眸緊張的盯著她，啞著聲音問：「知道什麼了？」

她沒有抬頭，只是輕聲說道：「我知道我說過我恨你，我還知道，你的心臟是我弄的，」她聲音在劇烈顫抖著，「我挖出過你的心臟，墨！」

說到後邊，葉妖染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胸口上下起伏，不停的顫抖。

「小傢伙，不要想這個，」他伸手將她抱在懷裡，制止她繼續說，「是瀲芷瑤告訴你的對嗎？不要相信她的鬼話，你沒有錯，是本帝自己的問題。」

當年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怪過她。

那是一個極大的陷阱，一個為他設下的驚天的局。

就連他也是在過了這麼久才查出些眉目來。

當時的她那麼單純，怎麼看得透那些陰謀詭計。

是他先把她牽連進來的，怎麼能怪她。

「你讓我說，」葉妖染推開他，臉龐已經濕透了，目光空洞而黑暗的看著他，哽咽說道，「雖然我很討厭瀲芷瑤，甚至恨她，但是……她為你付出了那麼多，她可以拿內丹幫你療傷，在我傷害你后一直照顧著你，她是瀲月的聖女，她還可以輔佐你統領魔界，甚至她的修為也很高，可以陪你好多好多萬年……」

她承認。

她自卑了。

可以不在乎一切，但是她傷害過他。

這點她絕對不能原諒。

瀲芷瑤說的其實一點都沒錯，她是配不上他的。在做過那些事情后，更加配不上。

墨蒼穹靜默了。

須臾，輕輕抬手抹去她臉頰的淚。

「但本帝要你。」他重新將她抱在懷中，親吻著她的髮絲，補充了一句，「只要你。」

聽完葉妖染的眼淚更加阻擋不住了。

她在他懷裡泣不成聲。

緩了緩，她才抽著氣解釋道：「墨，我一定一定不會恨你的，如果我前世說過這樣的話，那肯定只是氣話，你不要當真。」

「我知道。」墨蒼穹大手輕輕拍著她光滑的背。

他只是怕懷裡這個小女人要逃走，他只怕這一點。

葉妖染忘了自己剛醒來什麼都沒穿，身上還是那件肚兜。

直到察覺微涼的風，才驟然清醒。

整個人僵住，尤帶眼淚的鳳眸眨了眨，愣愣瞧著他。

她不知這樣夾帶無辜，含羞帶怯的嫵媚眼神，對一個男人而言簡直是毒藥。

更不知配合自己身上這副穿了比沒穿更誘人的模樣，足以將他全身細胞里的火焰點燃。

墨蒼穹眼眸瞬息便暗了下去。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