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你的瓶子……」

夙夜出聲，語調帶著漫不經心的戲謔。

一如他以往說話的風格。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要裝出陌生，有多難。

曾經忘川河朝夕相伴。

曾經桃樹前牽手等花開。

曾經為她梳妝綰髮帶她遊走六界。

如今卻只能遙遙相望，隔著一條陌生的河流。

在那雙陰沉的血色眸子下，幽月莫名心慌，她垂眸，下意識將手放在瓷瓶上。

「這是……」

正要辯解，突然反應過來，是什麼光他什麼事！

就算是上古神尊，她也沒必要什麼都告訴他吧！

於是想著，幽月淡定了許多。

問：「對了，方才可是神尊出的手？」

「的確是本尊，」夙夜踏著漫天的彼岸花朝她走來，越走近，越艱難。

最後，側身，指尖指了指完好無損的天際。

「已經沒事了。」

幽月黛眉微蹙，還是說道：「多謝神尊。」

「謝？」夙夜突然湊近她，深不見底的血色眼眸帶著戲謔，「你要怎麼謝本尊？」

幽月被突然接近的臉龐嚇到。

而後冷清的眸子看著他：「我已經說謝謝了。」

「本尊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

「你要如何？」幽月此時已經察覺出來他的態度有些不同。

都說這位神尊性情陰晴不定，看來果真不假，他怕是對她起了興趣。

想著她心底簡直鬱悶透了。

本來想借著修補裂縫的緣故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

結果硬生生被憑空而降的他破壞，這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她感謝他……

「跟本尊走。」他捏住她的下巴，笑得邪肆。

幽月眼神微冷，別開臉去。

鼻尖輕輕哼了一聲。

夙夜卻繼續捏住她的下巴，指尖細膩的觸感讓他捨不得鬆手。

幽月被迫同他對視，眼神卻是冰涼冷清：「神尊莫要開玩笑，若是無事，不如放下仙離開。」

實力上的壓制，光是他身上來自神的氣息，便足以讓她無法動彈。

到底她只是個小小的仙娥，在九天，做著同樣工作的仙子有很多，她不是唯一一個，也不是修為最高的一個。

在這位傳聞中的上古神尊面前，她完全不夠看。

但是幽月平靜的心湖，愣是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本尊若是不放呢？」他慢悠悠的問，說話間，幾乎是要吻上了她。

那雙妖冶的血色眸子彷彿帶著魔力，近距離看著，更是充滿蠱惑人心的力量。

幽月何曾被這般輕薄過，當即冷冷道：「不放就休怪我稟報上去！」

「哦？稟報給那位小天帝？」夙夜語調溫柔，眼底卻儘是殘暴的血色，「尹白的歲數可小了我好多倍呢。」

他的小千尋，什麼時候起，遇到難事，居然將另一個男人當成了靠山。

她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那會兒在忘川的時候，她每次被欺負不都是眼巴巴的跑回去找他，用軟糯而冷清的嗓音說：「師父，以後我不會再跟XXX見面。」

她生性乖巧，微有自閉，安靜得很，不曉得尋常女子的撒嬌方式。

每回在誰那裡受了委屈，回來都一臉面癱的這麼告訴他。

他一聽就知道自家小徒弟被欺負了，牽著她去討回公道。

回去她就會很乖的幫他煮酒。

她煮的酒水一直都帶著不一樣的味道。

一碗桃花釀，彷彿承載了世間所有的春色。

把她帶回忘川后的那幾千年，是他最快活的日子。

夙夜眼神飄渺而悠遠，看著她，又像是看著很遠很遠的地方。

一晃神，手裡竟被幽月掙脫開了。

她手裡已經取出了青玉笛子，冷冷的望著他。

唯有白玉般的面頰上還殘留著方才因為靠近泛起的微紅。

「神尊大人請自重，下仙告辭！」

「本尊已經有萬年沒出手幫人了，」身後傳來夙夜慵懶而溫柔的嗓音，夾帶危險的意味，幽月頓時只感覺自己再也不得動彈。

眼前一花，一道鬼魅紅影再度出現在眼前。

夙夜離得很近很近。

她恰巧矮了他一個頭左右，近在咫尺的便是他漂亮妖嬈的鎖骨，以及纏繞在蒼白肌膚上的血紅彼岸花。

他身上的香氣直熏得她頭腦發暈。

就像下了迷藥一樣，讓人無法思考。

「本尊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只說了一句謝謝就想走，哪裡來這麼好的事情。」

他頗為無賴的說道。

然後又湊得很近，卻居高臨下看著她，殷紅唇角勾起陰柔的笑，「本尊看仙子的能力並不如何，補個裂縫都花了這麼長時間，不如乾脆辭了職吧。」

說話時夾帶惑人香氣的氣息幾乎噴洒在她臉龐上。

鮮少被異性近身的幽月，自然受不了這樣的接觸，臉頰不由自主的帶走謎之粉色。

反應過來她的話，她再也淡定不下去，厲聲問：「夙夜，你到底想怎樣！」

他的意思是要去向天帝舉報她嗎？

以他的身份，只要一句話，她勢必職位不保。

這個位置是她費了很大很大力氣才得來的，一個可以隨意穿梭六界的職位。

如果不是這個職位有特殊權利，以她的修為是不可能可以隨意走動的。

她需要這個職位。

也許外人覺得她敬業得誇張。

但只有她清楚，她要的不過是尋找。

找的是誰，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人在等她，一直在等她。

她必須立刻馬上，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那個人。

夙夜挑起唇，在她耳邊呵著蠱惑香氣：「跟本尊走。」

「去哪裡？」她被逗得失了耐性的問。

若是他真的一時興起要帶她去玩，她可以接受，反正等他興趣消了就好。

她這個人很容易讓人失去興趣的。

他血眸流轉，一時竟風華無限：「冥界忘川，如何？」

「不可能！」幽月立刻道。

忘川，那是他的地方。

進去了絕對沒有機會再出來。

那裡是冥界。

忘川之水加上彼岸花，可以熬成孟婆湯。

一口下去，前世今生，所有都沒了。

她怕那個東西。

她不能忘記，她隱約知道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

比如，她師父的骨灰，就是其中一個重要的。

她若是跟去了，即便等他失了興趣，以這位神尊陰晴不定的性格，指不定她會被怎麼樣。

夙夜的臉龐愈發柔美了。

眼底的血光，也愈發殘暴。

她為什麼這麼抗拒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