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妖染回到上官家，首件事情便是提出要搬出去住。

她回了太子府住才可以自由出入的去處理楓城的事情，在戒備森嚴的上官家什麼動作都要催眠實在過於麻煩。

她提出這個要求，剛得了利正在興頭上的上官家主，難得沒有第一時間沉下臉。

但是那臉色也不是多好看的。

問她原因，葉妖染便直言有急事，而後將所有的聚靈丹取出。

並且告訴他每隔五天，到寒立拍賣行取丹藥便可，需要什麼丹藥可以列出單子給她。

如此，上官隱終於是同意她搬出去住了。

畢竟她這番做法對他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她走了他不用好吃好喝供著她，還不用給她提供一大堆昂貴的藥材。

於是葉妖染離開的時候，上官隱還滿臉笑意的送別她。

再次回到了太子府，葉妖染的心情不同於往日。

她當即立刻召見血閣的冷曦，以及幾名血閣姐妹。

坐在屋裡尊貴的紫檀木貴妃椅上，一張妖艷絕色的臉沉了下來。

冷曦幾人皆是拘謹而緊張。

她幽幽開口：「楓城即將遭遇妖祭一事，你們可知曉？」

平日慵懶魅惑的鳳眸，在揚起的一瞬間，有無邊冷意擴散。

冷曦身子再度緊繃了幾分，先是懼怕，然後反應過啦她話中意思，詫異的望著她。

片刻，低頭道：「回閣主，我們真的不知！」

葉妖染見她們眼中的驚詫不假，心中的怒氣算是少了些。

看來秦朗是將整個血閣的人都瞞著的。

「閣主，到底發生什麼了？」冷曦顫聲開口，「妖祭？」

這兩個詞凌碧大陸任何一人提到都會脊背發涼。

因為它代表著屠城，代表著無法抵抗的廝殺，代表著覆滅和死亡。

再如何繁榮的城池，都只有一個結局。

葉妖染揉了揉眉心：「對，妖祭，據消息看來很有可能是盯上楓城。」

「那……怎麼辦？」

血閣幾名女子均是面面相覷，楓城如今於她們而言不亞於同盟城。

是要戰還是？

若是退，未免太不道德。

若是戰，那勢必是一個死字……

「閣主……」冷曦遲疑出聲，想看她的決策。

葉妖染重生至今，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

她斟酌許久，最終還是冷曦出的聲：「閣主，不如……我們和秦朗一併撤出吧……」

葉妖染的人盡數趁著妖祭來臨之前退出，將秦朗以詐死等方式逃過妖族的視線，只要這樣做，葉妖染這方便可完全退出這場戰役，確保安然無恙。

照在目前看來，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了。

另一女子開口：「那楓城的百姓豈不是……」沒了城主便是沒了主心骨，到時候他們豈不是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這是絕對的將楓城全城人民往死里推。

但真的，沒有辦法。

幾名女子均是對視一眼，沉默了下去。

人心都是自私的，又能有多少人能夠真的做到捨己為人。

何況這一開始便註定了是一場不公平的賭注，她們即便是加入，搭上整個血閣，也不能保全楓城人民。

葉妖染眸光複雜，須臾，才聽她開口：「此事先不下定論，你們先回去血閣，將姐妹們召齊於總部，明日開會。」

「是！」

葉妖染站起身，臉上一片凝重：「我去楓城看看秦朗怎麼說。」

楓城，還是一樣的繁榮而美麗。

她身著紅衣，帶著面紗，身邊跟著滄冥，一同行走在冬日的陽光下。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來人往，一派和諧。

望著面色各異，為了生活瑣事，或悲或喜或愁或樂的路人，她心中一時湧現悲意。

寒羽給她的那本書上描述了被妖祭過的城。

僅僅八個大字。

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深深滲出絕望和哀傷，那種無力蒼涼，彷彿可以透過文字看見。

葉妖染無法相信，這座她重生來所生活的第一座城池，將在不久之後，淪為亡城，被妖類趕盡殺絕。

她帶著滄冥一併走到城主府。

秦朗見了她便是心中咯噔一聲。

「小染，你怎麼來了？」他連忙迎了上來。

葉妖染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再將目光放在了他身後的琴棋身上。

琴棋連忙心虛的低下頭。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望著秦朗，直言：「我都知道了，關於妖祭的事情。」

秦朗面色瞬間蒼白，最後一絲僥倖也破滅了：「那……」

「秦大哥，坦白說，這件事，我很生氣。」

她在廳里的主位坐下，目光沉沉盯著他，鳳目里滿是冰冷。

秦朗漸漸低下了頭：「對不起，小染，大哥我……」

她打斷他：「不要再有下一次。」

接著纖纖玉指敲了敲桌面：「秦大哥，坐下吧，我們談一談。」

秦朗望了望她，片刻，抬步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小染，這件事……」

「先別解釋。」葉妖染再度打斷他，鳳目中的妖異早已收斂，成了一泓深不見底的潭，她問，「解釋什麼的並沒有任何意義，秦大哥，我只想知道，你有何打算？」

秦朗看著她，沉默了有好久好久。

他的沉默，已經肯定了她的猜測。

「你想過後果嗎？」

「想過。」

早知秦朗是個忠義之人，卻不想他會真的做到如此。

她靜默片刻，問：「秦大哥，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秦朗嘆了口氣，站起身：「小染，我還是帶你去親眼看看吧。」

秦朗要帶她去的地方，並沒有多特殊。

而是很常見的，街道、小巷、衚衕，還有人們住的屋子。

上到富貴商賈，下到平民百姓，再有街邊乞討的乞丐們。

人世百態，盡在其中，只是不曾真的去細細觀察。

人性有惡，自然也有善。

當站在一群年齡最大不過十四歲的乞丐面前，看著他們髒兮兮的稚嫩臉蛋上鑲嵌著的那一雙雙清澈的眼睛。

那眼睛里全部都寫著的只有一種都東西，對生存的渴望。

葉妖染終於徹底沉默了。

「小染，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看著他們在一夜之間，淪為枯骨。」

「我不忍心見著這座昔日繁榮的城池，成為被鮮血渲染的叫人驚悚的死亡廢墟。」

直到回到太子府歇下，秦朗的話語還依然在耳邊迴旋著。

他說：「小染，這件事你真的不要插手，我是楓城的城主，我有這個義務和責任，你要相信我也有這個能力守護他們。」

當晚，躺在精雕細琢的木質大床上的葉妖染，徹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