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

不為人知的陰森黑暗的地下牢房。

一間處於最末端的房間內，寬敞而明亮，夜明珠的光柔和安靜，卻隱約透出幾分詭異。

「我的好母親……哦不，差點忘了你不是。」柔媚的聲音輕輕響起，「總之，又見面了。」

全身栓滿黑色粗大鐵鏈，蓬頭垢面，比乞丐更要狼狽的中年女子，輕輕動了動。

在顫抖片刻之後，才緩緩抬起了頭。

露出了一張輪廓姣好，卻疲憊臟污的臉龐，眼中灰暗而沒有關澤，嘴唇更是乾裂沾著乾枯許久的血跡。

任誰見了，也無法將她同那個高貴優雅風韻猶存的葉家姨娘張婉落聯想在一塊。

「最近還好嗎？」葉妖染雙手環胸笑意盈盈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自問自答，「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

「小染，你放我出去吧……」張婉落睜開了渾濁的眼珠子，絕望的祈求。

「我真的不能說，關於你父母的事情……」

「為什麼？」她蹙起眉。

在這段時間內，張婉落一直在她的監控之下，她讓寒家的人時不時虐待她一下，甚至叫寒羽請出牢里最擅長撬開別人嘴巴的人。

但不管他們手段萬千，花樣百出，各種方法試遍，她都不肯開口。

到底是什麼，讓她寧死也要堅守住秘密？

張婉落一愣，眼神恍惚，不斷輕輕搖著腦袋。

「不能說，不能說……」嘴裡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葉妖染嘆了口氣，上前一步。

「把她解下來。」

黑暗中出來兩道黑色身影，正是寒家的暗衛，朝她點了點頭，便過去為精神恍惚的張婉落解開鎖鏈。

完成後，再度隱入了空氣中，彷彿不曾存在過。

葉妖染蹲下身子，望著咬著唇、狼狽不堪的張婉落，揉了揉眉心。

集中精神，對準了她的眼睛。

「張婉落……」紅唇輕輕開啟，語調溫柔，輕得如同一片羽毛拂過空氣。

鳳眸迸發出的妖異紅光，逐漸形成一個漩渦，宛如要將人連靈魂都吸納其中。

「在。」張婉落目光獃滯，點了點頭。

葉妖染妖媚的紅唇，輕輕勾勒出了弧度。

經過了長時間的折磨，不見天日。

她此刻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這對她惑術的入侵非常有幫助。

輕而易舉便掌控了她的靈魂。

「葉妖染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張婉落一頓，搖了搖頭。

她想了想，以防先前張婉落作假。

又問：「葉妖染可是葉鴻博的親生女兒？」

張婉落再度表情獃滯的搖了搖頭。

現在的她，便如同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憑人操控。

葉妖染鳳目眯起：「葉妖染和葉家的人有血緣關係嗎？」

「沒有。」

「那為什麼你要對別人說她是你親生女兒？」

「因為……」張婉落的話忽然頓住，然後目光獃滯，半天不說話。

「為什麼？」她的聲音依舊輕輕的，在黑暗中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因為……十五年前我差點死於莫冰冰手裡，有人救了我，但他丟給我個嬰兒，讓我立下誓言，必須將她當自己女兒養著，並且為她隱瞞身份……」

葉妖染目光一凝：「那你為何要給她下藥讓她容貌醜陋修為盡毀？」

張婉落愣了愣，須臾，笑了起來，獃滯的模樣有幾分得意，似乎陷入了某個回憶。

「因為她的天賦和她的容貌，蓋過月兒太多了，一個別人家的野種，太過優秀，可不是件好事……」

「反正那個人不會再出現了，誓約上也沒有說我不能給她下藥不是么……」

「呵呵……」眼神空洞的她卻笑得狠毒。

「那個人是誰？」葉妖染眯起了眼睛。

「是……是……」張婉落面色開始出現掙扎，「不能說……」

「是誰？」她集中精神，加劇在張婉落身上的力量又多了一重。

「是……是、是」她身子抖了抖，機械張口，用小小的聲音說道，「葉妖染的父親……」

她的父親？

這麼說……

葉妖染莫名覺得心裡難受。

難道，她的父親將她丟給了張婉落。

所以她其實同前世一樣是個被遺棄了的孤兒嗎？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會被她否定了。

如果她父親真的要遺棄她，又何必讓張婉落立誓不得將她的身份說出去。

更是讓張婉落告知全天下那是她和葉鴻博的女兒。

如此看來，多半是另有原因。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的存在？葉妖染深深蹙起眉頭。

原諒她前世受電視劇荼毒，第一個想到的是狗血無比的……私生女。

身為父親在外養的情人的女兒，上不了檯面，更需要隱匿起來不能出現在正室面前，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

她甩了甩腦袋，不去做這些無謂的猜測。

死死盯著張婉落：「你知道，那個把嬰兒交給你的男人，是叫什麼名字嗎？」

怎料此話一出，張婉落在獃滯剎那后，反應卻極大。

拚命搖頭道：「不、我不能說……」

葉妖染的神識在同一時間收到了來自張婉落精神上的抵抗。

一個不慎竟是險些要被擠出來。

她心底一驚，她現在的修為，頂多只能入侵一次，如果真的被擠出來了，那她想要再次施展惑術至少也得等明天了。

何況惑術對人的腦部神經有很大傷害，張婉落的精神狀態，也不可能能夠撐到她下一次入侵。

必須一次完成！

葉妖染目光凝重，在張婉落面前盤膝坐下。

再度集中起了精神，伴隨著特殊的妖力，自張婉落的眉心和眼睛進入。

試圖再度控制穩定住她。

無聲的紅光閃過，很快張婉落臉色痛苦起來，口中不停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片刻，終於再度安靜了下來。

而葉妖染早已香汗淋漓，她喘口氣，調整了下氣息，繼續問：「告訴我，葉妖染的父親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

「是……是……夜家人……」張婉落終於開口了，只是這回顯然比上回要遲鈍許多。

一個問題想了很久，猶豫了很久，才說出來。

夜家？葉妖染斂下眸光，她不曾聽說邶寒有哪些大戶人家的姓夜的。

難道是別的國家的？或者是某些隱世家族的人？

「他叫什麼名字？」她緊追著問。

「夜……夜……」張婉落話語遲鈍，這回更是停頓了許久，眼神空洞，良久，才小聲吐出三個字，「夜龍霆。」

夜龍霆……

葉妖染心臟一顫，有股陌生的情感自心口流瀉而出。

那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