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妖染步伐一頓，半響，側頭看了他一眼：「你認識她？」

這是她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說了葉妖染，拋開廢物醜女這些稱號的，真正的葉妖染。

她雖然擁有這具身體的記憶，卻很模糊，像是在看一張老舊的碟片，畫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多數事情都是半知半解的。

「沒說過話，只是宴會上見到過而已。」

寒羽目光複雜，他沒有忽略她剛才的稱呼。

「她」？這意思是承認她不是葉妖染了嗎？

「一個人就算再怎麼改變，再怎麼演戲，本質上下意識會做的事情，是不會有任何差別的……」

「走路的步伐，說話習慣的語氣，舉手投足間的每個弧度，這些都是常年習慣累積下來的東西。」

葉妖染怪異的打量了寒羽一眼，半天才陰陽怪氣的嘆了一聲：「寒家少主的觀察力，果然驚人。」如此變態的觀察力，不去二十一世紀當個什麼名偵探，真是可惜了。

「但是，我又不能確定你是不是葉妖染。」寒羽眉頭擰成了一條縫，神情略糾結，「你的身體的骨骼，分明是她。兩年前見到的，和你初次找上我時，包括現在，都是一具身體。」

原來，寒家少主所謂的對女人過目不忘，是對人的骨架過目不忘啊……

葉妖染覺得自己有那麼一瞬間風中凌亂了。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葉妖染？」

「不是。」她隨口應道，「不過身體的確是葉妖染的。」

然後接著往前走。

寒羽卻愣了愣，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平靜。

「等等，那你是誰？」借屍還魂嗎？還是靈魂調換？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不在意她的目的，卻只問她是誰。

葉妖染再次停了下來，望著少年執著的眉眼，勾唇一笑：「血姬，我是血姬。」

「……」寒羽一噎，「不說算了。」

「我是說真的，我沒有別的名字，就叫血姬。」她伸了個懶腰，「我回去了，別告訴別人，我可不想被當怪物。」

「對了，還要多謝你的提醒，我一定回去好好反思下到底怎麼做才不會被認出來。」

血姬啊，寒羽抽了抽嘴角，這名字是不是有點太獨特了點。

他這一愣后才反應過來，直到葉妖染走了他都沒問出來她哪裡來的。

然後寒家少主就開始糾結，那個叫墨蒼穹的男人是不是也知道她是別的地方來的，他是不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葉妖染離開寒家宅子后，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最大的秘密，就這麼被發現了。

寒羽這人，實在聰明得太可怕了。

難怪這個年紀就能把偌大一個寒家上上下下都收拾得服服帖帖，整理得井井有條。

不說那修為和天賦，光一個腦袋，都絕對是變態中的戰鬥機。

其實她也可以咬牙打死否認的，畢竟這副身體的確是葉妖染，不論哪個角度找都沒有任何破綻。儘管寒羽再怎麼懷疑，也不敢肯定。

但她覺得沒那個必要了，既然是生死之交的朋友，若是不夠坦蕩，以後肯定多少會因此生出些許疙瘩。

就在葉妖染往太子府走去的時候，太子府里，她的院中，卻來了一個特殊至極的大人物。

「音，近日情況如何？」

在雨柔那簡陋乾淨的小房間里，出現了一道白色半透明的虛影。

容貌身形都模糊得看不清，只可通過聲音辨別那是個男子。

那虛影中透出的無上威壓，卻令人心悸。

雨柔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恭敬的將頭磕於地面。

「回殿主大人，還算順利。」她的聲音沒有平日的嬌弱，平靜利落，像是機器人在彙報工作般，「墨蒼穹一直對我不錯。」

「主人命你化名雨柔接近他，是讓你攪亂他和那個人類女子的，別忘了你的初衷。」

虛影的聲音依舊平靜，雨柔卻隱約有些顫抖。

「穎音明白。」她低聲恭敬道。

「墨蒼穹是六界最為俊美的男子，身份無上尊貴，你會動心是常情。」虛影的聲音似乎有了深意。

「穎音不敢，殿主明察。」她惶恐的將頭壓得更低了。

虛影並未理會她，反而道：「抬起頭來。」

雨柔……不，魔穎音小心翼翼的抬起了頭。

那虛影沉吟了片刻，似乎一直盯著她的眉心。

「不錯，的確是很像，」他讚歎了一聲，「這瓶藥水里融合過墨蒼穹的一滴血，可保持住蓮印。」

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瓶子，憑空出現在半空之中。

魔穎音心下一喜，接過便磕頭道：「多謝殿主。」

「這是最後一瓶了，若是沒了它，你的印記，再像，也只是個劣質品……」那人聲音幽冷，「自己好好把握，儘快完成你的使命，吾先回去向主人彙報了。」

「恭送殿主。」

白色的虛影漸漸透明成了虛無，消失在了原地。

雨柔站起了身，拍拍自己的衣服，濕漉漉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她緊握著手中的瓶子，眼底滿是勢在必得。

片刻，她理了理衣服，推開門，又是乖巧單純的她。

葉妖染回來便看見那個小女妖站在院子里，她最喜歡的那池蓮花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那池蓮花，不準確的說是整個院子里的植物，都有些異常。

她腳步微頓，不動聲色走入院子，試著和蓮花們溝通。

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你們怎麼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

蓮花們有的輕輕晃動了下身子。

染兒姐姐，染兒姐姐你回來了啊。

葉妖染：發生什麼了？

蓮花池中最大的那朵花抖動了兩下，軟蠕蠕的聲音浮現在葉妖染腦中：我們也不知道啊，只是方才發現一股可怕的力量，然後我們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你了。

院中的柳樹叫喚道：染兒姐姐，是不是你弄的啊？你是怎麼做到的啊？

葉妖染摸了摸池邊的柳葉，輕聲道：不是我做的，你們沒事就好。

心底卻滿是疑惑，難道墨蒼穹發生了什麼事？

她記得只有墨蒼穹身上的死氣散發出來時，才會有全部植物不敢出聲的情況……不對，墨蒼穹的話，是全部被嚇得不敢出聲，可卻還從來沒有昏迷的情況！

難道有高人來過？能控制植物的，是真正的草木師嗎？

來了又是為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染姐姐你回來了？」雨柔似乎發現了她，朝她小跑過來，動作輕快，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燦爛笑容，「姐姐你在做什麼呢？」

葉妖染收回思緒，挑了挑眉：「我似乎說過你不應該喊我姐姐的。」

「我……我忘了，柔兒以後不會了。」她頓時笑臉暗淡了下去，像是一個受到了同伴嫌棄的孩子。

看著清純的雨柔，她心底莫名覺得方才來了的人，跟她有關。儘管她也知道自己這樣猜測很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