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不遠了，最後一個補給點。我們可以在那稍事休息，然後一口氣離開山區。”

一名暗刃戰士低聲道，他壓低了聲量，可不難聽出他語氣中的興奮。

這趟死亡之旅終於要結束了。

補給點是個做了記號的山洞，用一些灌木和石頭進行掩飾。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哈勃可能會把它遺漏過去。在僞裝的技巧上，暗刃戰士做得十分高明，顯然貝爾摩德在這方面沒少訓練過他們。

將僞裝物拿開一部分，露出了個幽暗的洞口來。暗刃戰士就要鑽進去，哈勃伸手拉住他的後領，將戰士扯到自己身後，哈勃保持着警戒的狀態進入山洞。確認洞中並無危險之後，加圖人才通知兩名戰士進來。他們重新把僞裝物佈置好，山洞裏先是一片漆黑，然後漸漸有了些微光。那是月亮透過山體的縫隙投進來的光。不亮，卻足以視物。

哈勃還好，兩名暗刃戰士卻已經累得不行，其中一人走到洞深處，移開幾塊石頭，用匕首翹開僞裝的地面，從裏面抱出個箱子。打開，箱子中有現成的水和食物。補給品足有七八人份，可由於現在僅剩下三人，因此顯得異常充足，卻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戰士把東西分成了三份，哈勃僅拿了水去喝，其餘兩人在有節制地吃下乾肉和水之後，便閉眼休息，爭取時間恢復體力。

片刻後，哈勃便聽到兩人綿長的呼吸聲，這兩人已經進入了淺睡眠的狀態。如果仔細端詳的話，會發現他們的臉龐還很年輕。眉目間還有幾分揮之不去的青澀，他們的同齡人可能是農民、漁夫或者其它什麼職業。但他們卻選擇了最危險，也是最黑暗的事業。

就連哈勃也知道，像暗刃這樣的諜報人員只能生活在黑暗裏，他們的身份永遠不會曝光。甚至有一天他們慘死，他們最親的人也不會知道這些人爲何而死。當他們選擇加入暗刃的時候，事實上便已經是個死人了。

哈勃搖了搖頭，心想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起來，他懷疑是和人類呆得太久的緣故。這個種族看着相當柔弱，可和他們呆久了，哈勃必須承認，人類柔弱的外表下，卻有着不輸給任何人的堅韌。或許這就是這個年青種族能夠在宇宙衆多生命裏大放異彩的原因，他們總是耐心等待着機會的到來，並且在適當的時候爆發出難以想像的能量。

“其實這些傢伙也不錯，至少，他們的飲料不錯。”哈勃已經想念那些和他差不多高的酒桶了，他決定回去之後要泡在酒裏睡過去。

然後就聽到了異響。

哈勃立刻拍醒了兩名戰士，在睜開眼的瞬間戰士臉上閃過恐懼的表情，隨後便鎮定了下來。哈勃朝外頭指了指，沒有說話，可戰士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其中一人趴到地上用耳朵緊貼大地，片刻後起身點了點頭。

加圖人走到洞中，用手指在灌木團間撥開一個小孔。通過這個小孔看出去，外頭

陰影交錯的山道上空無一人。哈勃又左右移動着視線，終於在左側一片山壁的陰影上停留了下來。儘管哈勃看不到什麼，可他總感覺那團陰影在扭動着。突然，一張慘白的人臉毫無先兆地從陰影中浮現，那是張女性人類的臉孔，臉上掛着詭異的微笑。

接着人臉扭曲起來，當兩顆猩紅的眼珠翻起，整張人臉便散成了一片斑駁的灰點。像眼鏡蛇似的扁平腦袋昂了起來，一個珈納人從嘴中吐出開叉的長舌，發出有節奏的嘶嘶聲。然後他從山壁上游了下來，身體逐寸出現在月光下。珈納人那像蛇一般的身體上分佈着淺綠色的生體盔甲，用以保護他們那光溜溜沒有鱗片的身體。他們沒有手腳，卻在身體的兩側各長着一排對足，這些像蜈蚣似的肢節能夠讓珈納人隨意行走於大部分地形之上。險峻的高山和複雜的叢林都無法阻擋他們的步伐，除了大海之外，幾乎沒有什麼環境可以阻止珈納人的進軍。

看到這名珈納人哨兵，加圖眼睛眯了眯，對身後兩個戰士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又在自己脖子間抹了抹。暗刃戰士會意點頭，知道哈勃要獨自去幹掉這名哨兵。就在哈勃準備衝出去的時候，突然又有一名珈納人出現，接着沙沙沙的摩擦聲越來越多，哈勃終於罵了句：“媽的，我們上當了。這些長蟲早知道了這個據點，他們等着獵物自己送上門呢！”

既然已經被發現，哈勃當然不準備留在洞裏坐以待斃，他擡起粗腿一踹，灌木叢連同亂石被暴起的氣勁衝得飛了出去。哈勃低吼着跑了出來，兩名珈納人哨兵也不甘示弱，從嘴中發出嘶嘶低叫，飛快遊了過來。在距離哈勃還有幾米的時候，珈納人身體一縮一彈，凌空躍起，他們張開了嘴巴，露出尖齒亂布口腔。珈納人最常用的攻擊方式是用身體纏住獵物，用牙齒撕開目標的身體。可這些不是他們主要的攻擊手段，珈納人是一種陰險邪惡的生命。他們的尾部長有鋒利的螯刺，螯刺除了會注射劇毒之外，重要的是平時螯刺是縮在體內。只有在關鍵時刻纔會彈出並刺進獵物體內，很多不熟悉珈納人的生命往往就死在他們的螯刺之下。

可惜哈勃對他們太過了解。

加圖人大手一捉，捉住一名珈納人。雙臂用力一分，便瞬間扯斷了珈納人的身體。另一名珈納人跳到哈勃的身上，用身體像蛇一樣緊纏着哈勃，然後上百對足亂劃，卻只能夠在哈勃粗糙的皮膚上劃出數量不少，卻極淺的口子。當他試圖去咬哈勃時，加圖人雙手分別握住珈納人的口腔上下齶，接着大吼發力，直接把嘴巴扳裂了開來。

隨手把珈納人甩到地上，哈勃再加上一腳，踩得這名哨兵腦袋炸開。可哈勃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爲前方山體的陰影中，越來越多的白色人臉浮現，他們已經給珈納人的主力部隊包圍了。

“來吧，小子們，我們該走了，或者你們想留下來和這些長蟲開派對？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哈勃開始往後退。

一

名暗刃戰士道：“離開了山區，絕影高地沒有任何障礙物，我們很難在平原地帶擺脫這些異族的。”

“那你的意思是借這裏的環境死守，等貝爾摩德來支援羅？”哈勃搖頭：“這個主意更糟糕，這些長蟲幾乎可以在任何地形移動，而且山區的環境反而會阻擋我們的視線。這裏有太多的陰影和山洞可以供他們發起突襲，留在山區的危險程度可能比平原還要高。”

“可是……”那名戰士還要說什麼，地面突然震動起來，一道道泥沙從地面激噴而起。山地龜裂拱起，一路蜿蜒而來，形若土龍。這條土龍很快來到哈勃幾人的腳下，加圖人咒罵了聲，拉起離他最近一名戰士就往旁邊丟去。剛想抓住另外一人，突然土龍炸開，從地底下衝出一道粗大黑影。

那道黑暗帶起暗刃戰士衝上了十米左右的空中，黑影中什麼東西掃來，哈勃下意識舉臂一格，既給彈開。等他退出十來米後，纔看清那是條巨大的蟲子。足有十餘米的高度，頭部大若山頭。嘴器張合，正啃嚼着那名暗刃戰士。上方不斷傳來他的慘叫，鮮血如噴泉般從他身後涌出。

他拼命想要爬出那張血盆巨口，可身體卻不斷滑下去，幾個呼吸便只剩下一條手臂仍徒然地想要捉住什麼。隨着巨蟲嘴巴一哈，那根手臂既給咬斷，掉了下來，摔到了地上。

哈勃眯了眯眼，擡頭看着這條巨蟲低聲呼出一個名字：“安夫利森……”

獵食者安夫利森吃下這名暗刃戰士後，才緩緩低下頭，用他那透着兇殘光芒的眼珠盯着地上的哈勃。他像蛇一樣，大半身體盤在地面，小半身體則昂了起來。剛纔他從地底一路啃泥吞沙，生生挖出一條地道直通哈勃三人腳底。本來想一口將三人盡嚼口中，不料哈勃機警，致使安夫利森只吃到了一人。

這讓他十分不爽，安夫利森張合着嘴巴，從嘴裏吐出通用語：“背叛者，你別指望可以離開拉格瑪，你的血肉註定成爲我的食物。如果我是你，就放棄無謂的抵抗，這樣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哈勃冷笑：“老子倒更想把你燉成蟲羹，就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安夫利森當即大怒，蟲嘴張開，從左右兩側裂開了兩根齶牙，發出嘶嘶嘶的異響。哈勃瞳孔深處亮起光芒，源力暴漲，氣機節節攀伸之下，他全身骨節竟然啪啪震響起來。哈勃皮膚漲紅，條條血管賁起，肌肉膨脹增生，本來就高大的身軀又漲大了一圈。隨着腦後暴長、染紅，胸前一顆碩大的橢圓晶石浮起，哈勃當即散發出濃郁的殺氣。那股殺氣之濃烈，讓附近空間的溫度都平空驟降了許多。

隨着身體各處冒出骨刺，晶石周圍蔓延出一圈暗色紋路之後，哈勃的變化才停止了下來。安夫利森瞳孔不斷收縮，他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從來沒聽說過加圖人擁有這種變化！”

他當然不會知道，那是哈勃成爲從者之後得到的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