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句話，朱裏安幾人的表情都變得苦澀起來。坦格里歐揮了揮手道：“都過來吧，也別苦着臉。我從末懼怕死亡，之如年有四季，萬物自有其生死。即使是十聖強者，也不過將壽命延長，而非不死，死亡實無可懼。只是它來得比我預料中快，這和我動身前往烈焰堡時所料的有些出入罷了。”

“父王，是誰襲擊你！”朱裏安咬牙切齒地問。

“具體身份我不清楚，我只能肯定，對方是異族。”坦格里歐當然不會忘記那人留出的紫色血液，那可非人類所有。

“異族？三大督軍？”伍德里克皺眉。

“不。”坦格里歐搖着頭：“不是三大督軍，那人比三大督軍還要可怕幾分。想我全力反擊，仍無法將之留下，可見他的強大。或許是陰影公國裏新出現的強者吧？總之，對我們來說是個壞消息就對了。”

坦格里歐無奈一笑：“但我現在這裏有個更壞的消息要告訴你們，我快不行了。那人將我的心核完全震散，我雖想熬到奧利斯加，可沒時間了。所以你們仔細聽我說，在這裏，伍德里克，還有艾倫伯爵。我需要你們做個見證，在我死後，我決定讓朱裏安繼承我的王位。”

朱裏安搖了搖頭，他一直想在王儲之爭中勝出。可現在坦格里歐直接將王位傳給他，二皇子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或許一直以來，他爭這個王儲，也不過是爲了證明給這個男人看而已。

“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本來朱裏安如果再打磨個十年八栽會更好些，而我的一些佈置也可以從容進行。屆時朱裏安從我手中接過的將會是個繁榮和平的人類帝國，可接下來，帝國將內憂外患。你們回到奧利斯加之後需要去做幾件事，一件是把豪森放逐，在這點上朱裏安你切不可心軟。豪森野心勃勃，更有羅德克在背後謀劃，若他爲王，拜勒崗將戰火紛飛，這是我所不願意看到的。而且現在我即將長眠，豪森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還有一個，告訴奈德特暫停削軍法令。我若不在，單憑你是鎮不住場面，再強行推動削軍，只會讓國家四分五裂。最後則是羅德克，我們的元帥必須除掉，但不能現在除。你還需要留着他來對付異族。至於什麼時候動手，又如何動手，我相信有奈勃特輔佐你，應該不會有什麼差池。”

坦格里歐又看向伍德里克和艾倫，他握了握大將軍的手：“伍德吾友，我希望聽到你向朱裏安宣誓。他現在雖然還稚嫩，可我相信他將來會成爲一個好國王，我的朋友，可他現在需要幫助，你能幫他一把嗎？”

伍德里克雙肩輕震，乾脆轉過身向朱裏安半跪道：“以吾之劍起誓，我伍德里克願效忠未來的國王朱裏安陛下，直至生命的盡頭。”

朱裏安全身輕顫，連忙把伍德里克扶了起來。

艾倫嘆了聲，坦格里歐是在儘自己最後的力量給朱裏安鋪路，如果沒有大帝這番話，伍德里克會否向朱裏安效忠還是個末知數。這時他的手被坦格里歐握住，艾倫才驚覺這個寬厚的手掌在此時竟

然如此冰冷和無力，然後他就看到坦格里歐熾熱的眼神，大帝輕聲道：“艾倫伯爵，你擁有極高的天賦和潛力。這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便知道了，只要給你時間，十聖於你猶如囊中之物。我很慶幸你站在朱裏安這邊，並希望你可以儘量站得久一些。我向你保證，朱裏安不會辜負你的付出，你的所爲，將得到應有的回報。”

“請陛下放心，我會看着朱裏安殿下坐上王位的。”艾倫輕拍他的手背。

坦格里歐笑了起來：“在人生的最後時刻，能夠和你們在一起，諸神對我已經十分仁慈。唯一遺憾的是，本來我該和奈勃特那老傢伙喝一杯的。”

大帝說罷，輕輕揮手：“你們可以先離開嗎，我有些話想單獨對朱裏安說。”

伍德里克和艾倫連忙告退，等他們退出帳蓬之後，坦格里歐始看向朱裏安，這時他的眼神變得溫和無比：“孩子，這些年我冷落你們母子倆，你心裏肯定恨我吧？”

朱裏安再忍不住，抱住坦格里歐道：“不，父親。我不恨你，母親也沒有。以前小的時候，我每次問起她父王爲什麼不來看我們，母親總說你這麼做肯定有你的道理。她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聽到你這麼說真好，孩子。”坦格里歐的大手落在朱裏安的頭上，輕輕揉着他的頭髮道：“我還記得你剛出生的那天，那是一個清晨，陽光滿瀉，你剛生下來時就在陽光裏對着我笑。朱裏安，你知道嗎，那時我哭了。你的來到是多麼的不容易，你的母親身體一向虛弱，當有你在肚子裏的時候，有幾次我都差點要失去你。還好諸神沒有那麼殘忍，最終讓我等到你的降臨，我相信那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相信我，我是多麼希望將所有寵愛都加諸在你的身上，可我不能這麼做，哪怕我愛你勝過豪森他們。”

“可我不僅是一個國王，同時也是幾個孩子的父親，我必須稍微公平些。而且還有個更關鍵的問題，你母親出身平凡，她的身後沒有家族作爲支撐。如果我太關注你們母子倆，反而會給你們帶去災難。”

坦格里歐拍拍朱裏安的肩膀：“何況我的朱裏安將來是要把帝國扛在肩上的男人，我怕自己的溺愛會讓一個英明的君王因此夭折，你看看豪森就知道了。我同樣愛他，更因爲他母親的關係，我對他的關愛可以說是你們幾個兄弟姐妹之中最多的。但現在，有時看着他我都覺得陌生。當年那個喊着要當騎士的男孩，現在一心只撲在權位之上，多麼可悲，他已經失卻了初心。”

“所以朱裏安你要記住，爲王者，須以你的人民爲重，這纔是國家繁榮的根本。”坦格里歐一嘆，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孩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少話想對你說。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我困了，眼睛都快睜不開，所以只能陪你說到這裏了。回去之後，請轉告你的母親，我永遠愛她。她在我心裏，永遠是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爲我摘下一串葡萄的美麗女子。這麼多年，此心不變。”

“困了……我，先睡了……”坦格里歐輕輕閉上了

眼睛，嘴角仍掛着一抹淡恬的笑容，就像個熟睡過去的人。可朱裏安知道，他這一睡就再也不會醒來。想到這，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永遠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帝王隕落。

在坦格里歐閉上雙眼的時候，遠在奧利斯加，正在自己書房裏看着書的奈勃特，突然感到心中一絲刺痛。就彷彿看着一位友人即將遠行的那種不捨和哀傷，首相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雙手在顫抖。他連忙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下，才讓自己鎮定了些。黎明堡皇宮裏，一個婦人本來已經睡下，卻突然從夢中驚醒。昏暗中她發現自己臉上一片滾燙，卻不知何時留下了熱淚，然後被難以言喻的悲傷淹沒了心靈。

可更多的人毫無所覺，奧利斯加的酒吧裏依舊可以聽到音樂和客人們的歡呼聲，他們正在慶祝烈焰堡的陷落。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仍爲自己的生活奔波着。甚至坦格里歐的大兒子，豪森同樣毫無所覺，他只知道斯達克一行已經回來，所以現在他趕到了自己的私人莊園，然後在書房裏見到了斯達克。

“你究竟去哪了？”豪森帶着些許怒意問。

斯達克淡淡朝他看來，大皇子打了個哆嗦，突然記起眼前這個男人可不是他控制得了的人物，才連忙放低姿態道：“斯達克先生這幾天毫無音訊，我十分擔心。”

“有勞皇子殿下關心了，在這裏我要祝賀皇子殿下。”

“祝賀我什麼？”豪森一怔。

“祝賀你即將成爲這個人類王國的國王，是的，王冠已經是你的囊中之物。”斯達克微笑道：“因爲，你的父親，前任國王坦格里歐已經去世。”

“你說什麼！”豪森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斯達克：“怎麼會，我完全沒有收到消息。”

“你當然不知道，因爲坦格里歐是我親自下的手，而現在，這個消息大概還給封鎖着。”

“你……你殺了他？”豪森張大着嘴巴，等反應過來時，他衝動地向斯達克撲出去：“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斯達克像拍掉一隻蒼蠅般伸手輕揮，一道力場落下，既把豪森牢牢壓在了地上。斯達克表情轉冷：“爲什麼我不能這樣做？殺掉坦格里歐，是兌現承諾的最快途徑。你是他最大的兒子，按照你們的法律，你不就自動繼續王位了嗎？難道你要我陪你玩什麼王儲之爭，接着玩上幾年的時間慢慢去奪取這個王位？很抱歉，我趕時間，所以一切照最簡單的來。”

“可他是我父親！”豪森大吼：“哪怕我多麼想得到王位，可你怎麼能夠去殺他！”

斯達克冷笑道：“那關我什麼事，反正坦格里歐現在死了。要麼你聽我的，繼承王位。要麼我殺了你，然後再讓哪個皇子繼承也行。坦格里歐可不止你一個兒子，哦，迪亞哥還說這次他身邊剛好有你一個兄弟。保不準坦格里歐已經將王位傳給他了，怎麼樣，你還想不想繼續玩這個國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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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