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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執天下 - 第165章京師(七)字體大小: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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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邊的茶館中,如往日一般的喧鬧。

    七八成的座位上都坐了人。一名說書人坐在高台上,拿著最新的報紙給茶客們分說新聞詳情。

    正說到河東大捷,斬首千人,茶館中就是一片叫好聲。

    丁兆蘭坐在進門口的地方,兩隻眼睛看著街上,耳朵則分心聽著新聞。

    昨天剛剛傳來的捷報,讓京師再次歡騰起來,今天的各家報紙上,都在頭版刊登了這一場捷報。

    丁兆蘭在府衙中,對這一次勝仗的情況了解得稍多一點。

    這一仗,出戰的主力其實是折家為主的麟府軍,位置又在河外雲中之地,遠離代州神武方向的主戰場。雖歸屬於河東制置使司管轄,不過已可算是半獨立的戰區了。只看參戰將領中有種姓之人,參與的軍隊還有寧夏路的人馬,就知道這一仗,並不一定是河東制置使的安排。

    但好歹是給河東挽回了一點顏面。

    河北把遼國皇帝打得狼狽而逃,退守國境。甚至有傳聞說遼國偽帝被一箭射中了臀部,最後扮成農夫坐著羊車才得以帶著屁股上的箭瘡逃走。

    這條傳聞,傳得很廣,卻沒有傳播太久,很快就被澄清,指出真正半邊屁股因箭創而爛掉的是皇宋的太宗皇帝。

    此言一出,當然沒有人敢於在公開場合再提及皇帝、箭瘡和爛屁股的話題,不過開封府的百萬軍民,也得到了一個公開接受歷史教育的機會。

    有關遼國皇帝的傳言被澄清了,不過河北的大捷是鐵板釘釘的。相形之下,河東之前的戰敗也就越發的顯眼起來。

    雖說報紙上有解釋是河東官軍在北上出擊的路上,輕忽大意受到了遼軍的伏擊,儘管是失敗了,但無損河東大局。雁門防線依然穩固,神武軍這個雁門關以北的突出部,也依然穩穩噹噹的掌握在官軍手中。

    可是京師百姓誰當真能放心得下?國子監的學生們更是以此為由,在都堂門前好好鬧了一場,鬧出了一樁大案,更惹怒了都堂,開始手段強硬的整治起京師和朝堂來。

    現在河東終於有了一場勝利,京師對河東戰局的印象也算是有所改觀,不會再擔心遼軍會突破雁門,或是奪走神武軍。

    就像現在的茶客們,開始討論河東的官軍能否乘勝追擊,再接再厲,北上去收復大同,挽回之前丟掉的臉面。

    店小二提著巨大的長嘴銅壺,遙遙一傾,一道弧形的水線便注入到丁兆蘭面前的茶盞中。

    丁兆蘭已經續到了第三杯,臉色越發的急躁。看看擺在櫃檯上的座鐘,半個小時過去了,不能再等了。

    正要起身,一輛馬車在門前停下,從上面急匆匆的跳下一人來。

    那人一下車,就幾步走進店中,視線來回一轉,看見了丁兆蘭,這才鬆了一口氣。

    丁兆蘭臉上的急躁,氣定神閑的招小二過來倒茶,「唐家哥哥啊,明明是你約的俺,怎麼反倒是你遲到了。」

    來人自是唐梓明。他兩步走到桌邊坐下來,剛拿起杯子就放下,「換涼茶。」他抬頭吩咐了一句,又對丁兆蘭道,「文太師的兒子被釋放了,不得不去一趟。」

    「他被放了?!」丁兆蘭吃驚不小,他驚訝的追問,「是開釋?不是判罪?」

    「就是放了。開釋。」唐梓明說,「他這運氣,還真是不錯。」

    何止是不錯。

    這段時間來,被抓進御史台獄的犯官及其親屬不在少數。能從中出來的,要麼是準備上法場,要麼就是賜自盡后的屍首,還有就發配離京,能正正經經的開釋出獄,一個都沒有。現在終於有了一個文惟申。

    「還不是看在他老子的份上。」丁兆蘭不屑的說道。

    「宰相家的衙內,就算是過了五十歲,只要宰相不死,還是能有依仗。」

    「文老太師九十多了。」丁兆蘭道,就差說沒幾年好活了。

    唐梓明搖搖頭,「說不定真能活到一百歲。」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丁兆蘭一時嘴快。對那位文老太師,他的看法與開封士民的普遍看法相同,都沒有絲毫好感。

    唐梓明哈哈一笑,接過小兒送來的涼茶,急急的灌了兩大口,把空杯子交還給小兒續水,他壓前身子,低聲對丁兆蘭道,「不過御史台那邊也有消息,說要求文惟申近期內不得離京,隨時等待御史台的傳喚。」

    丁兆蘭眨了兩下眼皮,有些開心,「也就是還吊著他?」

    「就是看在文老太師的份上,也不能讓人犯逃了罪責。」唐梓明義正言辭。

    丁兆蘭點了點頭,問道,「文家的事先放一邊,不知哥哥今天找俺來,到底有什麼事?」

    「不能放一邊啊。」唐梓明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帶了點愁緒,「還是跟文家有關。」

    「什麼事?」

    「小乙你自己交給我的都忘了?」唐梓明搖搖頭,「包永年的事。」

    丁兆蘭精神一震,還有些驚訝,「哥哥你都查出眉目了?人在哪裡,是死是活?」

    丁兆蘭在開封府快班裡面是坐第一把交椅的好手,不可能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包永年的失蹤案上。

    他把事情交給唐梓明之後,就處理起其他更加嚴重的案件去了。只是他沒想到唐梓明這麼快就有線索了。

    唐梓明又搖了搖頭,「不是他的下落。」他神色嚴肅起來,「小乙,我問你,你覺得包永年會不會已經死了,甚至已經變成了路倒的無名屍,被送去化人場給燒掉了?你知道的,京師裡面這樣的無名屍,每天都有十好幾起。」

    每年都有無數人抱著希望來到東京,這些人中有的會飛黃騰達,有的能發家致富,也有的會失望而歸,更多的則是沉淪在底層中,每天都在忙碌中過活,直到忘了自己的初衷,渾渾噩噩的活下去,但還有一小部分,則有著更壞的際遇,沒有夢想中的成功,也沒有一個穩定的生活,而是在某一天,無聲無息的倒在了路邊上,成了開封府中一本黑皮帳冊中的一個數字,他的家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下落。

    丁兆蘭搖了一下頭,「衙門送屍首去化人場前,都會先檢查的。」

    唐梓明點頭,他明白丁兆蘭的意思。

    如果是因各種外傷造成死亡的屍體,即使一時確認不了身份,找不到喪家,也必定會被仔細檢查,確認死因。

    而貧病而亡的無名屍,都是乾瘦病弱,看不到傷處。但只要稍作檢查,屍體原身的身份,也能確認個大概。

    務農的,手上必然會留有握鋤頭鐮刀的繭子;打鐵的,手上同樣有繭,但繭子的位置就不會與務農的相同;擔貨的力工,肩膀上會留有標記;撐船的船夫,腳掌十趾會比普通人岔得更開;讀書人,有筆繭;富貴人家,細皮嫩肉更分明。

    當一具無名屍骸,看起來雖然一般兒的乾瘦病弱,但如果是手腳繭薄,肌膚細膩,少有瘡疤,那麼立刻就會引起衙門關注,絕不會貿貿然的就送去燒化。

    「如果是河裡撈起來的屍首呢?放了許多天才發現的呢?」

    唐梓明又問道。屍首都開始爛了,看不出原貌,怎麼分辨?

    丁兆蘭咧開嘴,噠噠兩下,屈指在牙齒上敲了敲,「這個是做不得假的。」

    普通人吃糙米,牙口總不會好。富貴人家吃精米,一看就知道不一樣。

    唐梓明出身普通,家裡是節衣縮食才讓他讀了書。丁兆蘭幼時流浪江湖,不過被收養后,雖然只是快班衙役的家庭,可飲食上在京城中也算得上是中等水平了。牙齒的情況就是比唐梓明更好一點。

    「還有骨骼,」丁兆蘭說,「常年吃肉的骨頭與貧戶出身的骨骼,差別同樣很大。」

    「也就是說最近並沒有類似於包永年的屍體被發現。」

    「是的。」丁兆蘭點頭。

    唐梓明深吸一口氣,「那問題就大了。」

    「到底怎麼了?」丁兆蘭不耐煩的問。

    唐梓明沒有回答,反問:「你們可查過房間?」

    丁兆蘭點頭,「里裡外外都查過了。」

    「書呢?」

    「肯定都查了。」丁兆蘭性急的說,「全都搬到府里去一本本的翻了,信也都看了,跟他有書信往來的,只要人還在京師,都去查了,什麼線索都沒有。」

    他說著,眉頭緊鎖,仔細回憶自己是不是在調查上有所錯漏,最後,他放棄了,問,「昨日你不是派了人來府里,翻過了那些書和信,到底找到了什麼?」

    「我是說書里的內容?」

    丁兆蘭心中的煩躁陡然間消退了,他眼瞳里開始閃爍著東京名捕的光彩,「也讓人看了,沒有什麼犯忌諱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書,還有一些來自學會內部,不過包永年是學會成員,他能借得到。」

    他斗大的字認不得一籮筐,可他還是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也安排人手去查過了。

    「可是按我收到的回報,在包永年的書籍里,有幾份都是沒有公開發布的論文,全都是手抄的。」

    「你是說他偷偷抄了沒發表的論文?!很重要的?!」

    丁兆蘭臉色難看起來,這的確是盲點。

    他派人檢查時,只是去查有關包永年下落的線索,更關注與他有聯繫的相關人等。雖然也查過了書和論文中的內容,但因為包永年的身份,即使有一些來自於學會,也被視為正常。而開封府的衙役,即使認字,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分析一篇論文是否重要。

    「也許不那麼重要,我也說不太清楚。」唐梓明說,「不管怎麼說,硝酸,火硝棉,積硝池,這些東西,既然不被允許公開發表,那麼就肯定不能泄露出去。包永年失蹤了,死了還好說,如果還活著……」

    丁兆蘭臉色泛白,緊咬著牙,「會泄露到遼國?」

    唐梓明輕輕的點了點頭。

    對包永年此人,在文煌仕事後,朝廷和學會內部已經很關注了,但他硬是幾個監視者的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丟下的資料就有許多犯忌的,被他帶走的呢?此人如果投效遼國,還帶著一干極重要的論文,到底會造成多大的影響,簡直讓人不敢想象。

    丁兆蘭深深地吸進了一口氣,而後將心中的緊張、焦急和不安盡數吐了出來,他冷靜的問,「這件事,你跟社裡說了沒?!」

    對丁兆蘭的反應,唐梓明臉上多了點欣賞,他搖頭,「當然沒有。」

    「這件事,你不方便與社中說,俺也不方便回去跟總捕報告。」

    「當然,要不然我為什麼還要去御史台多走一遭?此事決不能對外泄露。」唐梓明輕輕的搖搖頭,「不能鬧大了。」

    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學會管理上的疏失,作為學會之首的宰相難免其責。一旦遼人從包永年身上得到了關鍵性的技術,使得戰局改變,那麼韓岡的責任就更大了。

    這一點,唐梓明明白,丁兆蘭也明白了。

    「或許,」唐梓明猜測著,「包永年已經被人害了,而他房中的論文,只是學會會員正常擁有的好奇心。」

    這是韓岡經常在學會中宣揚的精神,一位學者,要永遠都對萬物萬事充滿著好奇和求知。

    「的確。」丁兆蘭道,這也是可能之一,並不需要否認,「要說包永年因為文煌仕而叛國的可能性並不大。」

    唐梓明點頭。

    在追查文煌仕下落的過程中,丁兆蘭發動了許多人脈,其中就有唐梓明,還幫了很大的一個忙,故而也了解到了一點內情。對於丁兆蘭的話,唐梓明能理解一二。

    唐梓明說,「包永年是包孝肅之後,又是國子監生,還是學會的特別會員,只憑這一身份,即使他是文家親戚,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只要他想做官,隨時都可以做上,他不應該是張元、吳昊。」

    張元、吳昊,因為屢試不第而投奔西夏,其中張元更是在殿試上被刷下去,使得恨意更深,也讓進士科和諸科的殿試,從此不再黜落士子。即使犯諱,通常也能得到一個特奏名的出身。

    包永年的情況比張元吳昊強得多,成績、家世、身份,無一不是出類拔萃。即使是在國子監中,都是足夠讓人羨慕的。要說這樣的人會投奔遼人,唐梓明第一個不信。

    丁兆蘭當然也不信,所以問題就來了。

    包永年因何失蹤?主動還是被動?如果是主動,為什麼要失蹤?如果是被動,又是誰下得手?

    這是一開始就有的問題,而現在,又多了一條:包永年抄錄只在內部刊發的論文,又是為了什麼?

    「我再去府衙裡面去查一查包永年留下的書冊和信,小乙你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去學會的圖書館查一下,你是正式會員,可以查一下借閱的記錄……」

    丁兆蘭笑了起來,「俺也正想這麼做呢。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唐梓明哈哈的笑了兩聲,站了起來。

    「時間不早,我先走了。」他跟丁兆蘭說道,「如果發現新線索,相互聯繫一下,就像今天一樣。」

    「好的。」丁兆蘭點頭,微笑著先送唐梓明離開。

    目送唐梓明上了馬車,丁兆蘭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因為避免被人注意,而在外面特地先繞了一圈,這個理由,丁兆蘭勉強能夠理解,但又在前面繞了一個大彎子來說話,唐梓明不正常的舉動,讓丁兆蘭有了幾分猜疑。

    並不是說唐梓明有什麼壞心思——丁兆蘭沒有感覺到,只是在唐梓明的言行舉止中……功利心的色彩稍稍濃重了一點了。

    丁兆蘭對唐梓明的努力一直看在眼裡。

    能夠從小報的記者,一路進入頂尖報社,又在頂尖報社的激烈競爭中,得到了常駐都堂的機會,這其中,絕不僅僅是個人才幹和粗淺的人脈——富貴人家的子弟所能擁有的人脈,在唐梓明成為頂尖記者的現在,也不一定能夠比得上——還有唐梓明本身的手段,在報社中不斷超越一個個競爭者。

    所以唐梓明一直都儘可能的表現出來的專業性,即使他之前推掉了丁兆蘭將他介紹給韓家四衙內的機會,丁兆蘭也沒有相信他的純潔和善良,而是抱著幾分懷疑,用以觀後效的態度去檢查。

    唐梓明當真去了府衙,丁兆蘭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也依從唐梓明的話,前往學會去檢查包永年留下的足跡。

    ……………………

    合上丁兆蘭的筆記本,韓岡輕聲一嘆。

    包永年在軍事上下了苦功夫了,有一部分論文完全沒有公開,只是在一本密級很高的期刊中得到了刊載。而包永年,就盯上了這部期刊。

    銅徽會員,借閱這本雜誌並不會有太多波折,只要正常登記就可以。包永年也是銅徽,儘管專業不對口,但並不影響包永年借閱這本書。

    這可以說是學會保密制度中的大漏洞了。

    必須儘快加強防衛,補上這個漏洞,還要多查一查,是否還有相似的漏洞潛藏。

    至於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名望,韓岡並沒有那麼顧忌。

    見韓岡久久不語,丁兆蘭心中的不安變得更加濃重了,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知不覺中,心中的情緒就表露到了臉上。

    「不用擔心。」韓岡只一抬頭,就看見丁兆蘭焦躁的神情,笑一下,他寬慰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相公說得是。」丁兆蘭恭謹回答。聽到韓岡說為時未晚,他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沒有確鑿的證據,也不要先給自家人定罪。需要進過調查,再下定論。」韓岡寬厚的說著,這讓丁兆蘭大感安心。畢竟,包永年也可能是被人抓走,囚禁甚至被害。在其無法自辯的時候,安上一堆罪名,即使是普通人都不合適,何況學會的正式成員,還要加上國子監生的身份。

    「但還是要考慮到包永年他帶走了那些論文。」丁兆蘭說道。

    韓岡頷首,表示同意,「至於可能被他帶走的資料,這的確是一個要一查到底的問題。但是,即使他向北投效了遼國,也不會太大的影響,」他沖著丁兆蘭笑了一笑,「所以不必著急。」

    丁兆蘭認真的聽著韓岡的話。

    只聽韓岡說,「僅僅是一個人,即使他頂得上五個將,也改變不了國勢上的懸殊。」

    這是韓岡一直堅持的觀點。

    宋遼兩國的差距是全方位的,人口、經濟、技術和生產力,差距無一不是在數倍和數十倍之間。

    即使包永年能夠帶著學會內部的所有資料投奔遼國,也不可能完全彌補這些差距。

    「沒看到更多的在《自然》上刊載的論文,多少新式的技術都公開了,也沒見到遼國能模仿出來。」韓岡自信的揚起聲來,「遼國與中國的差別是什麼?是多達十萬的研究者,是高達百萬的工人,是接近兩億的消費者,中國有,而遼國無。這就是差別!」

    丁兆蘭立刻被韓岡激揚的話語感染了。

    『是啊!』他想,遼國和中國差距有這麼大,即使包永年帶走了所有的機密技術,遼國也用不上。

    「不過……」韓岡又道。

    『不過?』心情激蕩中的丁兆蘭抬起眼。

    「在戰爭開始前,儘可能的擴大敵我雙方在國勢和軍力上的差距,本就是宰相的工作。」

    「廟算!」丁兆蘭反應敏捷的說。

    「對,就是廟算。」韓岡溫和地笑道,「所以從這一角度來說,還是要儘可能的阻止遼國得到這些技術。」

    即便遼國得到了一些新技術,不會影響國力上的差距,但中國收復舊疆時的傷亡,不可避免的要增加,甚至增加許多。

    以至於會影響到了一次、兩次或者更多的會戰的勝負,讓戰爭的結局,推后個幾年乃至幾十年。

    這當然就是韓岡要避免的情況。

    失蹤的包永年必須要抓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是直接來自宰相的命令。

    從相府中出來的時候,丁兆蘭已經被韓岡任命為包永年案專案組的組長,專門負責這個案件。

    韓岡還特地紆尊降貴,為他指派來了三名組員,加入到專案組中,而不僅僅是讓他從快班中挑選助手。

    當丁兆蘭見到三位老朋友、新下屬,聲音也不免磕絆了幾下,「呃,好久不見。」

    老和尚念著阿彌陀佛,小沙彌靈活的轉著眼睛,英俊的年輕人沉默著,三人先後跨過門檻。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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