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妻子亡故后,江問懿已有多年,未曾有過這種感覺。
他的眸光變得非常幽深,像是無波的古井,看著花語離開了。
江問懿側頭看著女兒,緩聲道:「橙橙,你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次。」
江舒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未來的繼母,蚊子一般的訥訥道:「我……不是剛剛那個小姐姐掐的我……」
年輕女人面白如鬼,急忙的想要補救,「橙橙……」
但是小丫頭卻將頭埋進了爸爸的肩窩裡,瓮聲瓮氣的說:「……阿姨,我不喜歡你,不想你當我的新媽媽……」
江問懿拍了拍女兒的頭,「既然橙橙不喜歡,我另外給你找一個新媽媽。」
年輕女人崩潰道:「問懿……我們明明都已經談婚論嫁了!你……」
江問懿冷漠的道:「即便是你已經嫁給了我,若是橙橙不喜歡你,我一樣會和你離婚。」
他說完抱著女兒轉身就走,那背影冷漠無情的讓人心寒。
年輕女人絕望的跌坐在地,心想一切都完了。當初父兄跟她說這個男人有多麼的可怕、翻臉無情,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現在……
她清楚的知道,江問懿不會放過她。
……
花語沒把這件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等回到咖啡館之後,發現步楠已經離開了,葉銘羽則托著腮幫子,獃獃的看著窗外,那目光空泛迷茫的叫人害怕。
花語小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葉子?」
葉銘羽回眸,露出一個微笑,「我沒事,只是想起了一點以前的事情。」
她臉上難得帶著這樣一種懷念追憶的神情,彷彿過去的那些種種,已經對她造不成任何的傷害,於是花語就順勢問了:「你想起了什麼?」
葉銘羽輕笑說:「想起……他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這個他是誰,兩人心知肚明,不言而喻。
葉銘羽最終也沒跟花語說那句話是什麼,花語也沒有多問,兩人沉默的離開外灘咖啡館,花雨忽然緊緊的擁抱住她,「葉子,你值得最好的。」
葉銘羽愣了一下,隨即宛然一笑,「最好的?我已經得到過了。」
……
回到雲水榭的時候,時間還早,花語又看見顧別枝站在花團錦簇的院子里,穿著一身淡黃色的長紗裙,閉著眼睛嫻靜的拉著小提琴,她的側臉看起來分外的柔和,也分外的好看。
花語隱隱感覺,顧別枝是和自己不同的人。
她這個人面上看著軟萌可愛,其實心腸最硬,也最狠,皮相上的柔和,只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
但是顧別枝不一樣,她彷彿天生就這樣溫柔嫻靜,眼睛乾淨清澈而柔和,彷彿盛夏從松石上緩緩流過的一灣清水,讓人從骨頭縫裡覺得舒適。
花語沒打擾她,輕手輕腳的進了門,又覺得百無聊賴,正打算去搜羅一下一些軍事新聞,為自己接下來的整個軍旅暑假做準備,忽然接到了一條消息,是螢火舞,約她上線刷本。
花語沒拒絕,打開手機掛機,沒一會兒,螢火舞就打字說:線下賽你真的不參加嗎?
花語對這個大賽著實沒什麼興趣,但是人家妹子又對她這麼好,有點不太好拒絕,於是含糊的表示再看。
:到時候我們幫派有個線下聚會,你不是就在京城嗎?一起來玩玩唄。
:不好吧,當初鬧得挺難看的,我怕他們覺得膈應。
當初那個什麼晴什麼雪在網上詆毀花語的時候,幫派眾人都是視而不見甚至推波助瀾,花語也跟他們起了幾次衝突,沒有退出幫派,完全是看在螢火舞的面子上。這會兒去參加別人的聚會,怎麼著都說不過去吧。
而且花語不太喜歡這種,她覺得在網上認識的人淺交即可,不必深談。
螢火舞又說了好些話,全是希望花語認真考慮一下的,花語不好意思駁小姑娘的面,承諾道:我會好好想想的。
螢火舞這才高興起來,又跟她說了一些自己生活中發生的事情。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小提琴聲戛然而止,花語好奇的從窗口張望,發現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姚杉穿著一件大紅色的艷麗長裙,拎著某大牌今年最新款的包包,在顧別枝驚諤的視線中,像只昂揚的孔雀開著屏就進來了。
花語立刻站起身,跟螢火舞說了一聲,自己有事先下,便退出了遊戲。
姚杉這個時候來,多半是來找茬的,或者也想藉機見余靳淮一次,花語太明白這些小女孩心裡的小九九了。
王媽禮數周到的迎了出去,姚杉卻目不斜視,徑自進了客廳。那氣派,那架勢,彷彿她已經是這棟別墅的女主人了一般。
花語對小姑娘一向比較寬容,也沒生氣,抱著小魚乾吩咐王媽說:「去給姚小姐泡杯茶。」
姚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花語一番,冷哼道:「不用了,我今天來只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花語:「?」
姚杉嘲諷道:「聽說你高考之後要基地帶隊訓練?」
姚杉知道這件事情並不奇怪,花語坦然的點點頭,「是。」
姚杉道:「花語,我不知道你到底給我爸爸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讓他答應了這種宛如兒戲的事情,但是我要告訴你,你別想著藉此機會攀附京城的權貴,賤人就是賤人,永遠也成不了天皇貴胄,麻雀就是麻雀,飛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
花語笑了,冷冷清清的,帶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憫和嘲諷,「你說的是,有的人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偏偏還自認為自己是龍子鳳孫,你說可笑不可笑?」
姚杉聽出了花語的言外之意,氣得當場就要把手中的一盞小小的白瓷杯砸過去,王媽趕緊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可是二爺平常最喜歡的一套茶具!」
姚杉一聽,動作頓時停住了,小心翼翼的將白瓷杯放回了原處。花語看著好笑。剛剛被嘲諷的那股怒氣也消失無影了——她覺得自己簡直太無聊了,和這種毛都沒長開的小屁孩生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