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二樓書房。

「思明，在忙嗎？」

厲海艷輕輕敲門，側頭往裡面看了一眼。宋思明正俯身在桌子上臨帖，她笑語盈盈地走進去。

「不忙，過來看看我的字。」

宋思明把手裡的超品長鋒湖筆搭在硯台上。

厲海艷走到宋思明身邊，端詳著宣紙上遒勁有力的瘦金體，「嗯，思明，你的字越來越有風骨了。我幾乎你能預見你退休之後，日子的有多愜意！」

「我退休了，正好帶你週遊世界。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

宋思明聲音輕快，似乎明天就好啟程出發。

厲海艷的嘴角微微牽起一絲笑容，「是啊，只是我的願望。」

曾經的願望。

她盯著墨汁暈染開的毛邊，心裡漸漸湧起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對了，思明，我給你看幾張照片。」

厲海艷把視線從紙上挪開，翻出手機里的相冊，遞給遞給宋思明。

宋思明接過手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框，「這不是小芷嗎？」

畫面里，白芷正和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交談，兩人之間就好像氛圍很好，白芷的唇角還帶著清淺的笑意。

「這個年輕人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厲海艷笑了一聲，「你不關注娛樂圈的消息，但是不知道霍少霆也太落伍了！他可是近幾年最火的影帝，之前還和咱們家小芷拍過戲。最重要的是，霍少霆還在公開場合表示過，娶妻就娶小芷這樣的，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小芷。「

宋思明的手指點在畫面上，放大霍少霆的比例，又仔細看了看，「這個年輕人長相端正，眼睛有神，如果小芷喜歡，可以讓他們交往試試。」

厲海艷拿回手機，不動聲色地勸說道：「思明，你的要求太低了。小芷是我們宋家的掌上明珠，婚事不能草率。她未來的丈夫，必須知根知底。雖然這個霍少霆表面上看起來不錯，但是娛樂圈裡魚龍混雜，藏污納垢，我們不了解他，還是不要輕易的下定論。」

宋思明想了一下，「也對，是我太著急了。我記得上次小芷見到建華之後，並不排斥他，要不然你再找個時間帶安排他們再多接觸一下？」

厲海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她微垂著眼眸，按捺住心裡的激動，「小芷真的同意嗎？要不然還是再等等。反正小芷已經說過不會再和陸爵風接觸。」

宋思明連連擺手，「不行，打鐵還是要趁熱。你沒發現小芷眼下對陸爵風還是念念不忘？

還是儘快安排她和建華見面，轉移她的注意力。建華不但很優秀，而且我也信任他，你儘快去安排。」

「好，那就聽你的。」

厲海艷的眼眸漸漸冷凝。

換一個新的人能取代前面那個人嗎？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你還是對白舒琳念念不忘？

「但是思明，建華雖然是好孩子。可是就怕小芷心裡還念著的陸爵風，到時候再鬧出三角戀，事情無法收場。不如你早點把真相告訴小芷，以免後患。」

宋思明的握筆的手稍稍一抖，宣紙上頓時暈染出一塊墨跡。

*

白芷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盞雪瓷參湯。

她抬起腳，試探著走上樓梯。

宋家的每一個樓梯寬二十五裡面，高十厘米左右。

這幾天多天的練習，她已經能獨自一個人上樓。

最後一個台階，她記得比別的都高几厘米。

白芷的腿稍稍抬高一點，平安走上二樓。右轉第二個房間才是書房，這之間大概需要十二十幾米的距離。

白芷一步一步，緩緩地走過去。

但還不小心撞到了牆壁。

托盤上的參湯略微傾斜，雪瓷杯蓋碰撞到杯子，發出一聲輕響。

她伸手右手扶住牆面，忍不住搖頭，練了這多天，眼睛看不見還是不行。

忽然，她隱隱聽到一陣爭吵聲。

循著聲音的源頭她伸手摸過去，找到書房的門。

門並沒有關嚴，她的手搭在上面，微微動了一下，書房裡面的聲音更加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

「不行，小芷絕對不能知道真相。我已經和陸爵風做了約定，不論發生任何事，絕對不能把真相說出去。」

宋思明的語氣里透著前所未有的堅決。

厲海艷同樣寸步不讓，「思明，我知道你害怕傷害小芷，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樣的。

但是小芷和陸爵風是兄妹，這件事紙里包不住火。

從我們這裡說出去，好歹我們能勸小芷，要是小芷在外人嘴裡聽到，後果肯定更嚴重。

而且告訴小芷，她才能徹底和陸爵風斷絕往來。避免釀成更大的錯誤，不是嗎？」

嘩啦——

托盤和雪瓷一起摔到地上，聲音尖銳。

滾燙的參湯落灑出來，濺到白芷的腳上。

一滴滴湯水好像一點點火星燒到她的皮膚上，滲進她的骨骼里。

那一絲絲蔓延的痛，順著筋脈，一直蜿蜒到心底。

她推開門，徑自走進書房。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擔心下一秒會墜入冰窟。

「爸爸，剛剛厲阿姨說的是真的？」

白芷的聲音很輕，燈光照在她過分平靜的臉上，有些蒼白。

厲海艷連忙走到白芷身邊，扶住她，看到門口的一片狼藉，擔憂地說道：「小芷，有沒有受傷？」

白芷強忍著推開厲海艷的衝動，「厲阿姨，我沒事。」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冷靜下來，「爸爸，我和陸爵風真的有血緣關係？」

宋思明千算萬算，沒想到白芷在這種倉促的情況下知道真相。

他長嘆一口氣，「是，但這都是上一輩的恩怨。爸爸不想讓你卷進去。」

白芷強抑制住哭聲，「所以，是真的？」

仔細一聽，這簡短的幾個字里有微微的顫抖。

宋思明的心像是在油鍋里滾過似的，艱難地開口，「小芷，這件事是當年的陸老爺子欺人太甚，他和你爺爺之間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聽著的宋思明交代宋家上一代的恩怨。白芷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原來，陸老爺子曾經搶走了宋家的老夫人，宋思明和陸政臨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白芷和陸爵風有同一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