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芙氣鼓鼓的安排人去養禾花魚,看起來滿臉的不高興。
凌衡川在路邊看書,見她這麼不高興,還覺得奇怪。
明明事情按照她想的做了,為什麼還不高興?
等她過來休息的時候,就拿着樹枝在她背上敲了敲。
「你這小丫頭怎麼這般愛生氣?」
又生氣,也不知道在氣什麼,這小丫頭是喝西北風長大的嗎,肚子裏這麼多氣?
唐一芙把樹枝搶回來,在地上挖螞蟻窩玩。
「我就是覺得不服氣,我跟衛老爺說養禾花魚,他覺得我在開玩笑。可你一說他就同意了,明明你根本不懂,但你的話卻比我的話更管用。」
就是為這些區別覺得不公平。
「原來是在氣這個?」
凌衡川笑道:「若我不是個讀書人,沒有中了童生,想來我說的話也不管用,他看中的不是我,而是我這身份而已。」
就像是那些人,看中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身世。
唐一芙繼續沮喪的挖螞蟻:「哎,這世上就是不公平啊。」
凌衡川說:「確實不公平,你要怎麼辦,反了這世上的不公平?」
唐一芙轉頭看看他,然後搖頭:「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功夫。」
她把樹枝一扔,精神抖擻的站起來。
「世道不公,我們可以隨波逐流,但不能同流合污。」
說完,就又跑去指導下面的人了。
她沮喪的快,小情緒多,但是恢復的也很快,很快就活蹦亂跳的了。
凌衡川看着她在田間忙碌的身影,覺得很有趣。
他還從沒見過誰像她這樣,這麼的積極向上,就跟那春日裏的草芽一樣,即使頭上頂着巨石也能找出一片自己的路來。
「真是個小丫頭啊。」
他搖頭笑了笑,臉上是自己都沒想到的輕鬆快樂的愉悅。
唐一芙在田間忙着,他在田邊看書,始終陪着,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長工們看的詫異,沒想到他們的感情能這麼好。
有幾個女長工很羨慕,在背地裏數落自家男人。
「看看人家凌公子,人家可是讀書人,都能這麼對媳婦。哎,再看看自家男人,一回到家就跟大老爺一樣,什麼都不做還要人伺候。」
「哎,人跟人就是沒法比啊。」
這般一想,她們就覺得前幾天總是圍着唐一芙轉的那幾個男人真是不知好歹。
人家有一個讀書好長得俊而且還對她疼愛非常的相公,又怎麼可能看上那些泥腿子?
他們還不自量力來壞人家名聲,這不是腦子壞掉了嗎?
唐一芙忙到中午,就跟凌衡川一起去衛家參加宴席去了。
衛鴻卓說不會請很多人,但還是帶了自家的弟弟弟妹等人,以及侄子侄女,內外一共擺了四桌。
因為男女分開,凌衡川就在外面,唐一芙在內院。
外面作陪的都是男人,裏面的都是女子,有衛夫人還有衛青青等人。
衛青青不待見唐一芙,是個人長了眼都能看出來。
她坐在桌邊,冷冷看着唐一芙,故意大聲的說:「來人,請唐娘子去洗洗吧,忙活一上午,滿身都是泥水,吃飯也不舒坦。」
眾人看了看衛青青,明白她這就是故意嫌棄人家呢。
衛夫人則是看了女兒一眼,裝模作樣的教訓道:「青青不可無禮。唐管事是莊子上的管事,是你爹請回來的能人,要是沒有她,我們這些地可就種不好了。快跟唐管事道歉。」
雖然看着像是在讓女兒道歉,但卻點名了唐一芙在給她們幹活,而且還是乾的種地的活,肯定了她是個泥腿子的事實。
這母女倆一唱一和的,給她下馬威呢?
唐一芙就覺得奇怪,既然你們家裏沒達成一致意見,何必請他們夫妻倆來吃飯?
衛鴻卓是為了拉攏凌衡川,在外面肯定是在說各種好話拉攏。
但他知不知道他在外面努力結交,但他的妻子女兒在裏面使勁得罪,讓他白瞎了功夫還得罪了人?
哎,衛家真是有意思啊。
她想了想,直接了當的問:「衛夫人,是不是不洗澡就不能吃飯了?」
她問的太直接了當,而且被說了半天泥腿子,一點羞愧的表情也沒有,這實在是讓人大開眼界。
她們還以為一個女子被人這麼說,怎麼也得臉紅害怕,然後羞愧的無地自容才對。
但是人家就是這麼坦蕩,這麼磊落,這麼不在乎。
「這個,自然不是,哈哈,其實青青也是為唐娘子好,是怕你吃飯的時候影響胃口。」
她又不是傻子,總不能說就是這麼回事,我們就是嫌棄你。
冷嘲熱諷可以,直白的說出來,那就真是要把人徹底得罪死了,還不如直接打一架呢。
衛夫人也是沒想到,唐一芙接下來的反應更不顧女子臉面了。
「哎呀,衛夫人衛小姐真是多慮了,多謝你們為我考慮,但我早就習慣了。我們種田的人啊,不帶點泥水,吃飯都不香。」
她大大咧咧的坐在那裏,還把一隻腳踩在凳子上,豪氣萬千的跟她們笑。
「衛夫人,可以開席了嗎?忙活一上午,我早就餓了。」
真不要臉啊。
衛夫人無奈的乾笑兩聲:「吃飯,吃飯吧。」
衛小姐哼了一聲:「沒吃過飯啊,餓死鬼投胎,沒見識。」
唐一芙毫不客氣的夾了一大塊紅燒肉,一邊吃的滿嘴流油一邊疑惑的問:「衛小姐你說什麼?」
「我說你沒……」
衛青青剛要說話,結果就被衛夫人拉了一下,示意她別說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根本沒用,也不能做的太過頭了。
唐一芙又夾了一塊魚,好心勸道:「衛小姐啊,你得多吃飯,你看看你,年紀輕輕的就氣力不及,你這樣等以後大了結婚生子的時候可怎麼辦呢?沒有力氣,生孩子都費勁。」
她還跟尋找認同感一樣看向其他幾個婦人:「對吧,幾位夫人,你們生過孩子最清楚了,女子就得好好吃飯,養的屁股大大的才好生養。」
幾個夫人都深以為然,確實得屁股大點好生養。
但是跟個年輕小媳婦說這些,怎麼那麼彆扭呢?
衛青青氣的差點掀了桌子。
這個村婦竟然敢跟她說生養的問題,這不是羞辱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