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然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容戩翻轉了過來,用他自己的身體,把她護住,而他後背則極速得撞向地面,強大的衝擊感讓她瞬間失去了知覺,然而腦中卻慢慢清晰起來。
一個房間的房門上有一個閃著燈的東西,她知道那東西叫炸彈。
站在她身邊,弔兒郎當,容顏妖孽的男子臉色陡然一變,以最快的速度,拉了她沖向房間里的落地玻璃窗,用肩膀撞破玻璃,把她拽進懷裏,緊緊抱住。
身後傳來爆炸的巨響,他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巨大的衝擊力。
他們被氣流衝出窗口,他抱着她的手臂軟軟地鬆開,向下墜去,他嘔出一口血,卻渾不在意地道:「記住了,下輩子你是我的。」
她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心都碎了,撕心裂肺地叫道:「容戩,你真他娘的混蛋,死也要拉着我。」
他沖她懶懶地笑,「你沒有一天讓我省心,既然把你擱哪兒,我都不放心,只能帶在身邊,即便是下地獄,也得帶着。」
「你******不是人。」她看着他蒼白的臉色以及嘴角溢出的鮮血,心都在顫,伸手試圖抓住他,他的手指卻在手邊滑開,離她越來越遠,前所未有的心疼和恐懼瞬間襲來。
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焦急的聲音吼道:「混蛋,如果你就這麼死了,別說下輩子,就是下下輩子,我都不要再見到你。」
他看着她笑了,卻再沒有說出一句話。
驚出一身冷汗,叫出一直壓在心裏,想不起來的名字,「容戩!」
墨小然赫然轉醒,用手揉了揉昏眩的頭,睜開眼,眼前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谷底,剎時間清醒過來,「容戩!」
飛快地看向周圍,下一瞬,看見躺在不遠處,一動也不動的容戩。
「容戩!」她叫了一聲,得到的回答只有山谷中的風聲。
熟悉的極度恐懼將墨小然的心緊緊裹住,她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身,向容戩撲去,嘴唇哆嗦著輕喚道:「容戩……容戩……」
伸出顫抖的雙手推了推容戩又叫道:「容戩。」仍毫無反應。
墨小然抖着手指猶豫着慢慢伸到他鼻子下方,沒了呼吸,墨小然的心跳即時停住了,手飛快地摸向他的心臟,同樣沒了心跳。
剎那間,墨小然只覺得天暈地轉,彷彿心被掏空了一般。
容戩,我知道那個人是你,真的知道了。
還沒問你,你記不記得我?
如果記得,為什麼沒對我說過?
如果不記得,又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什麼看見我跳下來,你也要跟着跳下來?
為什麼?
你回答我,為什麼啊?
容戩無聲無息地躺着,她得到的只是風卷樹葉的沙沙聲。
墨小然的頭一陣一陣昏眩。
不會這樣,我剛剛認出你,還沒有記起我們以前的一切,怎麼可能就這麼結束?
對,治癒術!
治癒術可以起死回生!
墨小然拚命地想的挽出冰花,但她身上的軟骨散沒解去,靈力被壓制,根本挽不出冰花。
明知道治癒術即便煉修到頂級,也並不是可以起死回生,何況她現在這半吊子治癒術。
她只是想試,只是不肯這樣認命,只是不願意剛看清記憶里的那張臉,卻要看着他死去。
不甘心,不甘心總與他陰陽相隔。
一遍一遍地催動靈力,可是體內的靈力卻如一潭死水,任何她怎麼催動,卻激不起一點。
一陣轟隆聲在天空響起,幾粒斗大的雨點直打下來,落在容戩臉上。
墨小然無力地癱坐在容戩身邊,兩眼無光地呆看着他冰冷的臉,拉起衣袖將他臉上雨水擦去,雨點越來越大,怎麼擦也不能將他的臉擦乾,雨水很快將二人打得透濕。
墨小然柔聲道:「你是不是很冷,這樣淋著會病的。你身上有傷,不能沾水,我們離開,好不好?」
說完伏下身去將容戩抱起,容戩身子長大,上身被墨小然抱起,下身仍拖在地上,連拖帶拽,一步步將他移到一棵大樹之下摟在懷中。
又將他臉上雨水拭去喃喃道:「這樣是不是好很多?不會那麼冷?不要怕,我會一直在這兒陪着你。」
墨小然凝視着他緊閉的雙眼,怔怔地瞧了半晌,過了會兒又道:「你不是說不用下輩子嗎,可是你現在這樣,算什麼?」
一滴淚從墨小然眼裏無聲地滑下。
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上天看不得她好,非要往死里折騰她,這一世又把他們折騰散了。
墨小然抬頭望天,開口罵道:「就算你是老天,我也要咒你不得好死,如果你不會死,那麼我就咒你生不如死。」
「墨小然。」一個若有若無的輕喚在墨小然耳邊響起。
墨小然身子一震,低頭下來,看向容戩慘白的臉,卻看不到絲毫動靜。
咬了咬唇,一滴淚又滑了下來。
「別哭……」那微弱的聲音又再響起,接着又隨風而逝。
如果說剛才那聲叫喚是幻覺,但這『別哭』二字,卻聽得明明白白。
墨小然心裏一陣狂跳,伸手扶住容戩的臉,急切的目光在他臉上掃視着,輕聲叫道:「容戩。」
「嗯。」
墨小然摟着容戩冰冷的身子,手微微地抖,心止不住地亂狂,「你變鬼了?」
「你就這麼想我死?」容戩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
墨小然的心都要跳出胸腔,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住那緊閉的雙眸,可是那對睫毛卻再沒動一下,「誰想你死了?可是,你連氣都不喘一下,叫我怎麼看你?怎麼當你是個人啊?」
墨小然越說越委屈,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就算你是鬼,我也不嫌棄。」
容戩嘴角抽了一下,他為了她,現在一身痛得像要散架。
她還嫌棄他?
他聽着聲嘶力竭的哭聲,突然間竟心情極好。
她平時就算哭也是靜悄悄地哭,像這麼扯著嗓門嚎,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她能為他哭成這樣,說明她心裏有他的。
突然間不想勸她,就想聽她嚎,看她到底能嚎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