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是傷口疼痛,還是坐着睡得不舒服,轉身過來,墨小然整個身子靠在了他的胸脯上,慌得不知所措,想起身,卻又害怕驚醒了他。
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濃密的長睫毛,輕輕一顫,慢慢地睜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前俏臉。
容戩迷糊中以為自己仍在夢中,低頭就向她的唇吻下。
她的唇柔軟細嫩,少女香甜的氣息在唇間流轉,美好的讓他禁不住一聲嘆息,讓他想就這樣留住此時的美妙感覺,又想再深入一些,得到更多。
墨小然的呼吸一窒,身體瞬間僵住。
容戩側身過來,一手摟着她的肩膀不放,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唇越加緊地壓住她的唇,舌頭抵了上來,撬開她的牙,頂了進去。
墨小然徹底地慌了神,心臟像是要跳出胸膛,手忙腳亂地推他,手掌觸碰到他的胸口傷口。
容戩痛得一聲悶哼,人清醒了過來。
近距離地看着懷中少女,一怔之後,忙鬆了手,「對不起,我……」
墨小然被他抱着的時候,不知所措,但他突然放手,又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是不是他嫌棄她了,又或許他不喜歡她。
她雖然在山洞裏長大,除了他和重樓,還有偶爾偷偷來看她的二水,再不認得任何人。
也沒經歷過世上的任何人情事故,但容戩和重樓一直在教她念書,也帶了好多書來給她看。
她這些年看過的書,整齊地鋪在褥子下面,厚得成了像一張榻。
在書里,她知道很多的事,也知道世上種種人際關係。
父母兄弟,還有夫妻,戀人等等。
他就快十七了,書上說,這個年齡早已經娶妻生子。
大戶人家的子女,婚姻涉及到家族勢力。
他雖然從來沒在她面前具體說過他的身份,但她感覺得到,他就是書里所說的大戶人家的子弟。
像他們這樣的人,十七歲別說妻子,妾室都納了好些了。
她書雖然看得多,卻不知道妻子妾室會是怎麼樣的存在,所以並不懂得吃醋嫉妒,他不提,她也就不問。
但被他吻上的那剎那間的心動,突然間害怕他在這石洞外,已經有了他的家室,有了他的妻子。
而他剛才只是睡迷糊了,把她誤當成了他的妻子或者妾室。
心裏酸楚得不是滋味。
容戩見墨小然沉默著不說話,以為把她嚇著,有些懊悔。
輕道:「我不會再動你,別怕。」
墨小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乾脆輕點了下頭。
點頭后又有些鬱悶,她明明就不是討厭他吻她,反而心裏很喜歡。
可是這樣的話,讓她怎麼說得出口。
再說,萬一他真的已經有了家室,她對他說這樣的話,也就越加的不應該。
「你連紅雞蛋還沒吃,我就睡著了,對不起。」
墨小然忙搖頭,把他帶來的紅雞蛋全部剝了,連同容戩剛才剝好的那隻雞蛋一起送到他面前,「我們吃紅雞蛋吧。」
「好。」容戩微微一笑,剛才的尷尬煙消雲散。
墨小然在這山洞裏,主要靠野果為生,只有容戩和重樓來的時候,才會有野果以外的東西可以吃。
冬天東西可以久放,他們來一次,給她帶來的食物都可以吃上一陣子,但夏天野果以外的食物就變得十分難得。
這些雞蛋對她而言,已經是極奢侈的東西。
容戩看着她歡悅的笑臉,心裏反而特別難受。
那些達官貴人有錢人家,天天山珍海味,大魚大肉,每天倒掉的,連狗都吃不完。
可是她,不過幾個煮雞蛋,就能開心成這樣。
拿起一個雞蛋遞給她,「等你出去了,我帶你吃盡天下的美味。」
墨小然覺得,雞蛋就很好吃,是稀罕美味,不過容戩怎麼說,她也就怎麼吃,笑着點頭,接過雞蛋,咬了一口。
很久沒吃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容戩看得心酸,乾脆低頭不再看,也拿了個雞蛋來吃。
趕這麼久的路,他也餓了。
墨小然吃得急,有些噎住,忙用小竹筒打了些山泉水,自己不喝,先遞給了容戩。
容戩看着她關切的眼神,心軟軟地塌了下去。
她在這樣的地方長大,卻能懂事成這樣,事事先為他人着想,見她打了嗝,知道她噎著了,道:「你先喝吧,我現在不用。」
墨小然這才把竹筒湊到嘴邊,喝了一大口。
「慢點喝,別又嗆著。」容戩心疼地微皺了眉頭。
墨小然笑了笑,把竹筒仍遞迴給他,容戩這才接過竹筒喝了口。
水入了口,才發現他的唇壓住的地方,是墨小然剛才喝過的地方,驀地想起剛才親吻她時,唇上的美好觸感,心裏不由地微微一漾。
等她出去的時候,應該快要及笄了。
那時,他是不是可以娶她為妻了?
想到這裏,心裏滋長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人家常說的男女之情?
二人用完晚膳,天已經不早,容戩看着墨小然用書籍搭成的窄榻。
道:「不早了,睡吧。」
說完,他在榻邊的地上躺下。
墨小然在書里的禮法知道,男女授授不清的說法。
也知道,不是夫妻,不能一起睡覺。
但她只有一床被子,而山裏夜涼,他身上還有傷,這麼睡在冷地板上,明天傷不好,還得受寒生病。
道:「你睡床上。」
「哪有大男人睡床上,讓姑娘睡地上的道理。」
「我在這洞裏習慣了,不怎麼怕冷。」
「我長年行軍打仗,風裏雪裏,哪裏沒呆過,早習慣了,也不怕冷。」
「剛才有風,你還打寒戰呢。」
「有嗎?」
「有。」
「一定是你亂說,我肯定沒有打寒戰。」
「就有。」墨小然撅了小嘴,有些惱他賴皮不承認。
容戩笑了,伸手輕撫上她的小臉,「逗你呢。」
墨小然被他看得臉慢慢地紅了,輕撫着她臉頰的手掌很粗糙,但很溫暖,撫得她的心都跟着變暖。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手掌,「你能不能不再受傷。」
他笑了,打仗的事,哪有想不受傷就不會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