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看清墨小然的容顏，怔住。
這姑娘長得和上次衛風拿走的那兩副畫的女子酷似，只是年齡小了些。
難道那畫上的女子是她的什麼人？
他們掌柜曾說過，如果能找到畫中女子就好了，沒想到，還真見到一個和畫里女子一樣的。
墨小然進了鋪子，越加覺得陰氣襲人。
這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視線落在鋪子裏的臉譜上。
這一看，不由地驚嘆。
這些臉譜晃眼一看，和真人的臉沒有任何區別。
表情豐富，肌皮自然。
仔細看去，雖然臉譜上了妝，但仍看得出脂粉下的毛孔，有的甚至能看見面頰上的細細汗毛。
逼真得驚人。
也逼真的過頭。
墨小然到江安前，就有心理準備，但這時親眼看見，仍暗暗心驚。
她走到其中一個少女的臉譜面前停下。
明明只是一張臉譜，但不知道為什麼，墨小然卻覺得它就像一個活生生的女子。
如果按活人來說。
這少女的模樣大約十二三歲，看膚色，白皙細膩，應該是家境不錯的人家的姑娘。
最起碼不愁衣食。
因為做農活或者外出謀生的姑娘，很難保持這麼白凈細膩的皮膚。
這樣衣食無憂的人家，又沒到婚配的時候，正是無憂無慮的年齡，但她眼睛卻睜得極大，像是在害怕着什麼，卻又極力隱忍。
做臉譜的人，不但手藝精湛，而且還要極懂得人心，知道什麼樣的心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和眼神，並且能夠靠自己的手藝表達出來。
這樣的效果，就算是二十一世紀，最好的插畫家，恐怕也得通過精湛的PS技術，才能畫得出來。
而這裏人憑着手工竟能夠做出來，真是不可思議。
小二見墨小然看得入迷，道：「姑娘，真是好眼光，這是今天才到的新貨，這麼水靈的臉譜，是可遇不可求的。」
「可遇不可求？」墨小然詫異地看向小二，再精緻的手工藝製品，都可以複製，就算做起來麻煩一些，也不會可遇不可求。
「當然了，姑娘第一次來江安吧？」
「是。」
「難怪你不知道了。我們江安的臉譜，貴就貴每一張臉都不同，每個人擁有的臉譜都是獨一無二的。」
追求獨一無二，這樣的營銷方式，不足為奇。
像高檔車，高檔衣裳，都有限量版和專門製作。
所以墨小然對小二的說法，沒有什麼異議。
「如果我想訂做一對一模一樣的，可不可以？」
「這個……一對一模一樣的，難度就更大了，偶爾也有，但機會小得很。就算訂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交得了貨。」
墨小然輕點了下頭，太精緻的手工藝品，複製一模一樣的確實耗時又耗力。
「姑娘有沒有什麼喜歡的類型，如果有，說出來聽聽，小的或許可以給姑娘推薦一下。」
墨小然指著衛風，道：「這樣的。」
小二怔了。
衛風摸了摸下巴，喜道：「原來小師妹喜歡我這張臉？」
墨小然笑道：「是啊，你這張臉很不錯，我打算訂做一張，回京送給懷玉公主。」
衛風嘴角的笑瞬間僵住。
墨小然回頭對小二道：「照着他這張臉做一個臉譜，要多少時間，多少錢？」
小二賠笑道：「姑娘真會說笑，這不可能。」
墨小然問道：「怎麼不可能啊？」
「我就沒聽說過師傅照着誰的臉做過。」小二為難。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臉譜，都是師傅們自己想出來的？」墨小然驚訝。
「確實如此。」小二道。
「憑空想都能做得這麼好，有樣版照着做，豈不是更容易？就算做不到一模一樣，有個六成相似，也行啊。」
「這……」
「要不，你把師傅叫來，我們親自問一問他。」
墨小然仔細觀察著小二的表情，如果不能照着人臉做，那麼他們留着她的相片，就不是用來當臉模。
既然不是當臉模，那麼就是另外的用途。
「這……」小二面露難色，「師傅們從來不見外人。」
衛風見小二推三阻四，有些不悅，道：「我們又不學他的手藝，只是問下能不能照着臉做個臉譜，難道都不行？」
小二知道衛風的身份，見他不高興了，忙道：「以前確實沒有這個先例，小的做不了主，要不小的去問問掌柜，讓掌柜幫忙張羅？」
「你們掌柜的在哪兒。」衛風也不為難他一個夥計。
「就在後頭。」
「那趕緊去問，我們在這兒等著。」
「請二位稍等片刻。」小二叫來丫頭，給衛風和墨小然斟茶倒水，他自己則往後面去了。
墨小然眼角餘光，見小二出去，又見丫頭背對着她給衛風倒茶，沒有人注意她，伸手輕輕地臉譜睫毛上抹過，粘下一根睫毛，不露痕迹地捏住。
走到衛風身邊坐下，對丫頭道：「我們等著就行了，不用你招呼，你去忙吧。」
丫頭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聽了墨小然的話，點了下頭，退了出去。
衛風道：「她不會說話。」
「你怎麼知道？」
「我上次來，也是她給我斟的茶。」
衛風瞟了眼身邊桌上的茶，卻不喝。
墨小然睨了他一眼，這二貨，看着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很小心謹慎嘛，不會隨便動這外面的茶水。
衛風突然湊到墨小然耳邊，「有什麼發現？」
墨小然轉頭看他，想來，他把她剛才抹臉譜睫毛的事看在眼裏。
拉過他的手，然後把捏著的那根睫毛，放到他掌心裏。
衛風低頭一看，吃了一驚，飛快地看向墨小然。
墨小然微微一笑，不說話，免得隔牆有耳。
這根睫毛，兩頭尖，中間粗，而且尖端的毛色略淺。
現在的手工藝做不出這麼精細的假睫毛。
這根睫毛是真人的。
以衛風的聰明，不會看不出蹊蹺。
既然睫毛是真人的，那麼這些逼真的臉，是不是也是真人的？
因為是真人的臉，所以才做不出一模一樣的，除非雙胞胎。
是不是做這些臉譜，需要真人的臉，所以他們才不能照着衛風的臉定製臉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