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莞等不下去了,上前道:「人死了要入土為安,麻煩你把我女兒的屍體還我。」
容戩緩緩抬頭起來,看向阿莞,黑不見底的眸子裏凝著冰,透著森寒的戾氣。
那模樣,連幻境外的芙蓉看見,都禁不住害怕。
容戩突然抓起地上玄冰槍,揮向阿莞。
阿莞吃了一驚,想要躲避,但容戩出太快,快得根本不讓任何人有避開機會。
槍尖抵著阿莞的咽喉,「你有什麼資格向我索要她的屍身?」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動,更不曾說過一句話,嗓子啞得不成樣子。
阿莞喉間哽了一下,仍道:「我是她母親。」
「母親?」容戩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冷笑,「你有什麼資格做她母親?」
阿莞徹底的噎住,胸口起起伏伏,難以平復心頭絞心的痛。
他說的不錯,她確實不配為人母。
容戩冷冷地睨視着她,良久,才緩緩再次開口,「你固然可憐又可悲,但你沒本事護她,為什麼要生下她,讓她受這些罪,造這些孽?」
他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鋼針釘在阿莞心坎上,刺得她的心鮮血淋淋。
阿莞看着面前的男子年輕俊美的臉龐,無言以對。
容戩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強壓下心頭湧上來痛意,睜開眼時,眼底越加的冷得刺人:「我要世人忘,要她活,我知道你做得到。」
跟在阿莞身後的惡婆婆臉色一變,道:「起死回生是逆天之行,會讓聖姑傷身,甚至耗損而死,絕對不可以。」
容戩冷冷一笑,譏誚地看向阿莞:「逆天又如何?別說傷身,就算搭上條命,也是你欠她的,就當是你對她的一點償還。」
阿莞沉默,過了許久,才慢慢開口,「我不能答應你。」逆天而行,會改變太多的人命運,整個歷史都將改寫。
「既然這樣,我不能把她還給你。」容戩收回長槍,抱着墨小然起身,大步離開。
阿莞搶上前把他攔下,「你不能帶走我的女兒。」
容戩冷道:「讓開。」
阿莞不讓。
「別逼我殺了你。」容戩俊臉冷得如同一塊冰石。
阿莞仍然不肯讓路。
容戩一揮手中長槍,槍影閃過,眼見阿莞就要喪身他的槍下。
惡婆婆飛撲上前,一把推開阿莞,槍尖刺進惡婆婆的肩膀,血順着槍尖一滴滴淌下。
墨小然看得心驚肉跳。
如果不是惡婆婆及時出手相救,母親恐怕已經傷在容戩的槍下。
「惡婆婆。」阿莞從地上爬起,撲上前,扶住惡婆婆,瞪向容戩,「你殺了我吧。」
容戩嘴角微撇,露出一抹不屑,撤回玄冰槍,森然道:「小然魂魄散去之日,就是我容戩血洗你鳳血族之時。」
他說完,抱着早已經沒有氣息的墨小然,頭也不回地去了。
映影到了這裏結束。
僅僅這些片段,就足以證明,墨小然是已經死去的人。
她的復活是容戩以她全族的性命相挾得來。
墨小然輕抿了唇,難道母親對容戩的排斥是因為這個?
「墨小然,你看見了吧,如果你不是借屍還魂的怪物,就根本不是墨小然。」
芙蓉結束施法,懸浮在半空中的碎片落下。
墨小然搶在芙蓉前面,伸手抓住碎片。
芙蓉見墨小然的動作快如閃電,不是她能搶得過的,搶奪碎片的手臨時換了方向,抓向墨小然被風揚起的長發。
墨小然感覺頭皮微微一痛,見芙蓉拽下她一根頭髮。
記載中說過,黑師巫中有一些黑巫術,可以利用人的頭髮指甲等物,對人施展咒術,對那個人進行攻擊或者控制。
墨小然豈能讓自己的頭髮落到芙蓉手上。
飛快地抓住芙蓉的手腕,她指間赫然纏着一根髮絲。
芙蓉揮手向墨小然打去,卻哪裏碰得到墨小然一片衣角。
墨小然把芙蓉的手臂往後一扭,背到她身後,令她不能動彈。
芙蓉手臂痛得像要斷掉,急了,叫道:「墨小然,你放手。」
墨小然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把髮絲從芙蓉指上解下,才把她往前一推。
芙蓉踉蹌兩步才站穩,狠狠地瞪着墨小然,恨死了自己的體質,只能學黑巫術的譜卦之術,而不能學攻擊法術。
要不然,豈能有墨小然張牙舞爪的機會。
墨小然不再理她,走回小木樓。
推開房門,容戩還沒有回來,一屋子的冷寂。
她躺在床上,腦子裏反反覆復都是剛才看見的片刻,心裏潮起潮落,久久不能平復。
芙蓉望着墨小然進了屋,嘴角慢慢浮上一抹得意的笑,攤開另一隻手,指上纏着另一根髮絲。
她早想到墨小然多疑,不會任她取去她的髮絲,在撥下墨小然頭髮之前,就先藏了一根自己的頭髮在指上。
如果她所料,墨小然爭奪髮絲,不過墨小然搶去的是她事先藏好的那根。
至於她現在手上的這根頭髮,才是剛從墨小然頭上撥下來的。
***
金花捧著一壺酒,邁進門檻,就看見重樓依在窗邊,遙望遠處夜空。
素色的衣袍被夜風拂起,顯得無比孤寂。
金花暗嘆了口氣,上前,「我給你暖了壺酒。」
重樓不答,也不回頭。
金花習慣了他的不理不睬,自己倒了杯酒,走到窗邊,遞到他面前,「你這麼做,她豈不是會更愛容戩?」
「確實會,但可以在她心裏埋下隱患,阿莞好好的,她會愛容戩,可是阿莞一旦有事,這點隱患就會變化利劍。」
重樓接這金花遞來的酒,一飲而盡。
淡淡道:「夜了,我要休息了。」
金花微微一默,很想求他,讓她留下,但望着他的背影,終究一句話也沒說,安靜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中,輕撫榻上的美侍,苦笑道:「我這樣是不是很蠢很賤?但我只有這樣,才能留在他身邊,否則他一眼都不會看我。」
那侍兒攬住她的腰,驀地把她拽過去,翻身壓在身下,風情萬種地向她頸邊吻下,「不是還有我們嗎?」
金花看了侍兒一眼,把他推開,「我現在沒有興趣,你下去吧。」
侍兒輕咬了唇,悄然無聲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