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治療痢疾的藥丸在城裏出了名,慕名而來的病人越來越多,蘇清一邊忙着抓藥看病,一邊幫着虎子和大壯訓練,每日過的忙碌而充實,一晃幾日已過。
大壯已經開始負重跑步,其他的訓練也增加了難度,蘇清在院子裏射了靶子,沒事的時候,三人開始練習射箭。
瞄準方面蘇清是沒問題的,只是操作弓箭還不太熟練。
而流非是什麼都不用練的,每日都是坐在葡萄架下,嗑著瓜子,喝着酸梅湯,看蘇清三人汗流浹背。
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經半熟了,散發出葡萄的濃香,格外誘人。
這幾日上官馳沒再上門鬧事,元璟也沒來找麻煩,蘇清以為自己治好了元璟,元璟知恩圖報終於放過她了。
然而這日傍晚,侯府的幾個侍衛上門時,蘇清才知道,自己實在是高估和美化了那位世子殿下。
流非不在醫館,虎子和大壯不放心蘇清想要跟着,那些侍衛說他們家世子是要感激蘇清治好了他的病,特意準備了酒席感謝蘇清,誰也不許跟着去。
林城沒來,蘇清便知道這其中有貓膩,卻也知道虎子他們去了於事無補,遂讓他們在醫館里等著,一個人和那些侍衛去了。
幾個侍衛語氣和善,蘇老和虎子幾人放鬆了警惕,以為那位世子真是來感激蘇清的,只囑咐了幾句,便沒再多問。
侍衛將蘇清帶去了第一樓。
徑直上了三樓,在一雕花木門外停下,侍衛敲了敲門,「世子,人帶來了!」
「進來!」裏面傳來隨意的一聲。
「蘇公子,請吧!」侍衛推開門。
蘇清走進去,見雅房極大,地上鋪着絨毯,周圍放着書案花架,玉器名畫香爐一應俱全,佈置的極其雅緻。
碩大的落地窗前是低矮的藤榻,此時元璟穿着暗紅色的暗紋寬服歪歪斜斜坐在上面,墨發半散,身姿風流,一張妖孽似的俊臉比旁邊正盛開的海棠花更妖艷幾分。
聽到腳步聲,元璟回過頭來,長睫一眨,瀲灧笑道,「蘇公子,別來無恙!」
「草民見過世子,祝賀世子身體康復!」蘇清聲音淡淡,面色恭敬。
元璟看到她這副狀似恭順的模樣就恨的牙癢,抬手打了個響指,「抬上來!」
林城和林影自內廳里抬出來一張紅木雕花鏤空的長桌,放在蘇清面前,桌子上擺着十個青花瓷碗,每個碗裏都乘着滿滿的酒。
酒香濃厚,只聞味道便知是烈酒。
元璟挑眉看過來,勾唇一笑,「為感謝蘇公子治好了本世子的病,本世子特意備了好酒感激蘇公子,一共十碗,蘇公子全喝了吧!」
蘇清垂頭道,「治病救人是草民的本分,不敢居功!而且草民不善飲酒,只能拂了世子好意!」
元璟起身,光着腳走過來,暗紅色的衣擺霞光流動,步步生蓮,他停在一尺外,居高臨下的看着蘇清,緩緩低頭,湊近她耳邊低聲道,「毆打本世子,灌本世子苦藥,蘇清,你真是大楚第一人!今日這酒你若不喝,我便派人將你醫館里的人全部抓來,每人灌十碗酒,包括那個老頭和那個小美人!你要相信本世子,說話向來算數!」
蘇清倏然抬頭,目光帶了幾分冷厲。
元璟直起身,笑道,「對,這才應該是你,別裝出對本世子恭敬的模樣,假模假樣,本世子看着就討厭!」
「元世子,如果以前我冒犯了你,現在真誠的向你道歉。但是,絕對不要碰我身邊的人,那是我的底線,你若動了他們,我發誓,一定傾我所有,殺了你!」蘇清冷冷道。
元璟雙目眯起,薄唇噙笑,「你這樣說,反倒讓本世子對你刮目相看!不過本世子還真不怕威脅,不想我抓他們來,你就老實喝了這些酒!」
蘇清目光清冽,看向桌子上的酒。
林城皺了皺眉,上前一步道,「世子,那日給您喂葯的事屬下也曾參與,屬下願意受罰,替蘇公子喝一半的酒!」
元璟倏然轉頭,俊臉冷沉,「你的罪過本世子記着呢,不必着急領罰!這裏沒你的事,若再替她求情,我就再加十碗!」
林城臉色微白,有些同情的看向蘇清。
蘇清感激的看了林城一眼,慢慢走到桌子前,端起第一碗酒,放到唇邊,大口大口喝下去。
清冽的酒水順着少女白皙優美的下巴淌下來,房間里的酒氣更加濃烈,元璟緩緩眯起眼睛。
第一碗,第二碗,第三碗……
一直喝完第五碗,蘇清身體一晃,忙雙手撐住桌子。
「蘇公子、」林城急喝一聲,再次懇求的看向元璟。
元璟直直的看着少年,看着她漸漸恍惚的眼睛,看着她漲紅的臉,不知道為何,見她聽話屈服,心中並沒有半分報復的快意,反而一陣莫名的煩躁。
也許只要她求饒,說一聲她錯了,他立刻就會放過她。
偏偏某人又臭又硬,像塊石頭!
看着林城求情的眼色,他冷笑一聲,「人家喝酒的人都沒求饒,用的着你!」
林城忙急聲道,「蘇公子,你向世子說句軟話,討個饒吧!」
這十碗烈酒喝下去,恐怕連他都支撐不住。
蘇清低着頭,用力的攥了一下手心,晃了晃頭,端起第六碗酒,仰頭再次喝下去。
向他求饒,這輩子都不可能!
元璟臉色一沉,猛的轉過身去,留下一個冷沉的背影對着蘇清。
房間里格外的安靜,夕陽透窗而入,在屋子裏鋪了一層淡金色,煙香裊裊,只聽的到少女吞咽酒水的聲音。
林城握緊了拳頭,緊張的看着蘇清,見她本漲紅的臉越喝越白,雙目恍惚,身體搖晃,似隨時都會倒下去。
然而,少女站在那裏,單手撐著桌子,一碗碗將酒端起來,倔強的不發一聲。
最後一碗喝下,「砰」的一聲,酒碗掉落,蘇清抬頭,微微喘息,「酒喝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元璟回身,冷冷的盯着她。
霞光照在她白凈的臉上,粉潤清透,一雙眼睛沒了平時的冷靜和疏離,如春水般迷離,那樣看着他,元璟心頭狠狠一震。
蘇清沒等他回話,慢慢轉身往外走。
她胸口像火燒的一樣翻滾炙熱,四肢百骸似都燃燒了起來,腳下如踩着棉花,天旋地轉,連睜着眼睛都像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她不能在元璟面前倒下去!
蘇清腳下踉蹌,心神已經恍惚,一步一步往外走。
守着門的侍衛,下意識的將門打開讓她出去。
元璟心頭猛跳,大步追上去。
蘇清出了門,剛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身體不受控制的晃了晃,來不及掙扎,眼前一黑,頓時向著地上倒去。
元璟臉色微變,下意識的上前,卻見有人比他更快,飄身而來,伸臂將蘇清抱在懷裏,低低喊了一聲,
「清清!」
元璟沒聽到男人說了什麼,只震驚的瞪大了眼,「歡少?」
湛離歡抬頭,墨眸含冰,氣息森寒,在元璟身上涼涼掃過,將懷中少女打橫抱起,轉身便走。
元璟從未見過湛離歡身上散發出這般煞氣,被他清冷的眸子一掃,只覺渾身透涼,像是被釘在了那裏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林晨走過來,看着自己世子臉色青白,關切道,「世子?」
元璟愣怔的看着湛離歡冷峻的背影,薄唇顫了顫,桃花眼含淚,委屈道,「他從來都沒這樣抱過我,現在竟然抱了那個混賬!」
林城,「……」
元璟倏然轉身,一把攥住林城胸前的衣服,怒聲道,「歡少怎麼會認識蘇清?」
而且看方才湛離歡緊張的樣子,交情還不淺,他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他還沒見過湛離歡那般緊張過一個人!
林城惶恐搖頭,「屬下不知!也許,是歡少路過,助人為樂!」
「放屁!」
元璟一腳將林城踹出去。
湛離歡抱着蘇清並未走遠,而是進了另外一間雅房,可是元璟卻沒有勇氣追上去問。
方才他掃過來的那一眼,裏面帶着的冷意讓元璟依舊心有餘悸。
是錯覺嗎?
元璟看了看被緊緊關閉的門,雙目茫然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空空的十個酒碗,心口說不出的滯悶煩躁,長袖甩過去,瓷碗「砰砰」落地,碎了滿地的瓷片。
雅房內,湛離歡輕輕將昏睡過去的蘇清放在床上,摸了摸她滾燙的臉,冷聲吩咐道,「熬一碗醒酒湯來!」
「是!」
暮色中,一道身影閃身出了房間。
「嗯、」
床上少女似被烈火燃燒,經脈和骨節都疼痛難忍,不斷的搖頭髮出囈語。
湛離歡用涼水濕了帕子,輕輕給她擦拭額頭和臉頰,動作溫柔,幾乎帶着些小心翼翼。
「熱、好熱!」烈酒在五臟內焚燒,蘇清抬手撕扯領口,雙眸緊閉,臉上表情十分痛苦。
「乖,我在這裏,沒事了!」湛離歡不斷的低聲撫慰,將她衣衫脫掉,只留了裹胸,用涼帕子給她擦拭裸露的肌膚。
少女白皙的肌膚被酒氣燒的粉紅,香肩圓潤,鎖骨玲瓏,胸前弧度優美,湛離歡眼中卻無半分旖旎,只若暗夜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