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處院落
一大早,高氏帶着幾個婦人做了飯,先給老人和孩子,然後才分給其他人。
蘇清準備的很齊全,米面菜肉,足夠上百人幾日的用度。
天剛剛亮流非便出門了,等到眾人吃飯時,他才回來,找到蘇清說了一下城中的情況,「很奇怪,城門處睿陽王府的人都撤了。我暗中調查,發現有一批王府的暗衛出了城,去了晉陽的方向。」
「那城內呢?」蘇清問道。
「也沒有動靜,沒有人搜查!」
蘇清不解的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昨天看玄宸勢在必得的情形,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古榆村的人才是。
這其中又有什麼變故?
流非拿了一個饅頭放在嘴裏咬了一大口,笑道,「沒有豈不是更好!」
「睿陽王狡詐,就算現在沒人找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說不定他們正在暗中盯着。這幾日我們出城多走動,看看城門那有什麼動靜,若真無事,再安排村裏人離開!」蘇清沉思道。
「這事包在我身上了,順便打聽一下睿陽王府內什麼情況!」
「對了,喜芸班怎麼樣?」蘇清問道。
她和流非就那樣走了,鐵花還得罪了睿陽王,她怕王府會怪罪喜芸班,不管怎麼樣,她還是不希望月笙和喜芸班出事的。
「放心!」流非對蘇清擠了一下眼,「憑月笙和睿陽王府二公子過硬的關係,喜芸班自然無事。」
蘇清不理會他在「過硬」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轉身去將情況告訴虎子幾人。
吃過飯後,蘇清去找高氏說一下這幾日的安排,一進後院,聽到牆角那隱隱傳來女子的低泣聲。
蘇清緩步走過去,竟是桃妮,抱臂坐在牆下,一臉恍惚,臉上還掛着淚水,看上去惶恐無助。
「桃妮?」蘇清驚愕的喊了一聲,「你怎麼了?」
桃妮猛的站了起來,轉過身去擦臉上的淚,訥聲道,「沒、沒什麼!」
「桃妮,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我們是最親的人,有事一定告訴我!」蘇清溫和道。
桃妮回過頭來,咧嘴一笑,「真沒事,我就是想家了,又有點害怕!」
蘇清唇角抿開一抹安撫的笑,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很快會過去的,我們會回到古榆村,會把村子重新建起來。」
桃妮順勢倒在蘇清懷裏,哽咽點頭,「我相信你!」
「放心,我一定會大家安全的離開!」
「嗯!」
……
兩日後,睿陽王府仍舊平靜的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城門處也沒什麼異常。
蘇清開始準備讓古榆村的人分批離開京城。
湛家,東苑
正是晌午,天氣火熱,下人們都找了背陰的地方乘涼,連樹上的蟬都叫的啞了聲,沒了力氣。
廊下一女子昂首挺胸站在那,她微微抬着下巴,穿過屋檐看着藍天白雲。大概是練武的原因,女子通體無汗,一身清爽,烈日照在她英氣的面孔上,反而更生了幾分明艷,光彩奪目。
「郡主,我們主子大概還要等一會才能回來,您去屋裏等吧,外面太曬了!」大管家張玉上前一步,恭敬的道。
因為明容和湛離歡自小熟識,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將來也是最有可能成為湛家主母的人,所以張玉格外的尊敬。
明容負手而立,颯然一笑,「無妨,前面練武場上的將士都還在盯着日頭訓練,我只是在這裏站一會而已!」
張玉對明容灑脫不拘小節的性子很是歡喜,忙笑道,「那奴才去給郡主端一盞祛暑的涼茶來!」
「多準備一些,離歡等下在外面回來,說不定也口渴了!」明容吩咐道。
「是,奴才馬上去準備!」
張玉剛走,一陣熱風吹來,帶着濃郁的脂粉香,那香氣混在乾燥的熱浪里,無端讓人發膩。
明容微微蹙額,抬頭見一穿着丁香色金絲挑線綉百蝶穿花緞裙的女子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兩個丫鬟,用絹帕當扇子扇著風,香味便是自她身上飄散出來的。
看到來人,明容眉皺的更緊,還有些無奈。
女子也看到了明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冷冷笑道,「原來明容郡主在這裏啊,怪不得我今日一出門就聽到烏鴉叫!」
她身後兩個丫鬟看着自己說話就得罪人的主子,一陣窘迫,忙低下頭去。
明容郡主是整個楚京人人敬仰欽佩的女子,連茶樓說書的先生都特意開了話本讚揚明容郡主,也只有她們小姐,每次見了郡主,就像被跺了尾巴的鬥雞一樣,上躥下跳,要撞個頭破血流。
該死!她們怎麼能這樣說自己的主子,兩個丫鬟自責愧疚。
當然,明容郡主從來都不搭理她們小姐。
這次也一樣,明容轉身便走,穿過長廊,往湖邊的水榭上去了。
顏靈兒雙手掐腰,恨聲道,「不知廉恥,整日纏着表哥,看她那副樣子,死了爹一樣!」
丫鬟冬雪忙道,「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郡主的父親明靖王雖然不理政事,是閑散王爺,但畢竟也是天潢貴胄,您這樣說,會被判大不敬之罪!」
顏靈兒不屑的道,「這裏又沒有外人,本小姐說兩句怎麼了?難道你們兩個還敢去告我?」
「奴婢們不敢!」兩個小丫鬟連忙道。
「哼!」顏靈兒哼了一聲,抬步往屋子裏走。
張玉正端著茶出來,看到顏靈兒,垂頭請安,「見過表小姐!」
然而有些冷淡的語氣和方才同明容說話完全不同。
顏靈兒一手扇著帕子,晃頭晃腦的往屋子裏張望,「我表哥呢!」
張玉看着女子的言行,語氣更淡了幾分,「主子出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這位表小姐是他家過世的主母娘家的侄女,也是湛離歡的表妹,父親是朝中戶部侍郎,因自小被嬌慣,行事囂張任性,被湛家人不喜,偏偏這位小姐喜歡他們主子,一心想嫁到湛府。
當然,也只是她想而已。
他們主母離世前,顏靈兒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長了一張娃娃臉,乖巧討喜,他們主母膝下沒有女兒便經常帶來府里,異常喜歡。
若不是看在這一點的情分上,他們早已將這個表小姐趕出門去。
顏靈兒聽說湛離歡不在,非常失望,撅著嘴道,「我還親自做了藕粉糕給表哥呢,怎麼這麼巧不在?」
張玉垂頭不語。
顏靈兒眼睛一轉,笑道,「那我去西苑,陪二夫人說說話!」
說罷,帶着兩個丫鬟,歡喜的往西苑去了。
張玉看着女子的背影,輕輕搖頭,去找二夫人說話?真不知道這姑娘是單純,還是單純的蠢?
……
湛家府邸寬闊,自東苑到西苑要走半個時辰,顏靈兒到了西苑,走累了,坐在花園的樹蔭下休息。
她額上香汗直流,不停的用帕子扇著風,呼哧呼哧喘氣,「這天也太熱了,渴死我了!」
「奴婢去給小姐找水!」冬雪立刻道。
「等你找水回來,本小姐已經渴死了!」顏靈兒冷冷瞥了她一眼。
冬雪忙道,「什麼死不死的,小姐說話一點忌諱都沒有,夫人說了很多次了、」
「好了,好了!」顏靈兒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在家裏聽爹娘的話已經很煩了,出來你還要啰嗦,煩不煩?」
冬雪退後一步,閉緊了嘴巴不敢再說。
此時隔着一個假山,對面的小路上兩個丫鬟路過,手裏端著托盤,上面放着瓷盅。
「站住,你們兩個過來!」顏靈兒喝道。
兩個丫鬟此時才看到顏靈兒,忙過來請安,「奴婢見過表小姐!」
「手裏端的什麼?」顏靈兒問道。
「是冰鎮梅子湯!」端著托盤的丫鬟回道。
顏靈兒眼睛頓時一亮,「太好了,正好我又熱又渴,趕緊端過來給我喝!」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面露難色,支吾道,「表小姐恕罪,您要是想喝,奴婢再去端,這一碗是給如夫人的。如夫人要的急,送晚了會責罰奴婢的!」
如夫人,是府中的三夫人,因為爭寵使過一些下作的手段,被二夫人揭穿后,關在偏僻的落梅苑,但因為其長相美貌,又會些魅人的本事,頗得攝政王湛嶸喜歡,所以在府中也無人敢怠慢。
顏靈兒臉色一沉,上前一步,二話不說,抬腳將托盤踹翻,瓷盅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兩個丫鬟嚇傻了,忙跪在地上磕頭請罪。
「放肆!如夫人算個屁,知不知道我是誰?」顏靈兒掐著腰怒喝到。
她身後冬雪兩人想直接在地上挖個洞將自己的臉埋進去,她們老爺夫人都是文雅端莊之人,為何她們家小姐長的這麼歪?
一個大小姐,連「屁」這種字都說出來了。
「表小姐恕罪,奴婢知錯!」對面兩個丫鬟跪在地上惶恐求饒。
「如夫人在湛府不過是個妾,還用下三濫的招數勾引主子,就應該打死!告訴你們,我將來可是要嫁給你們家二少爺的,二少爺是湛家嫡子,那我以後就是湛家的主母,你們敢怠慢我,我就把你們亂棍打死,扔出去喂狗!」顏靈兒語氣囂張,不可一世。
冬雪兩人差點也跪下去,小姐啊,現在您還嫁進來,這裏還是湛家啊!
「表小姐息怒!」跪着的丫鬟只不斷求情。
「我說的話明白了嗎?」顏靈兒瞪着眼冷喝。
「明白,奴婢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