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吶！」桌對角的吳總監指節輕輕的在桌面上敲打著，在他眼裡，東青說吳浩然買了個仿品都已經很過分了，更別談假的。

東青雙手抱起金佛翻了翻，金的密度大，這尊彌勒挺沉的，壓的小姑娘兩頰浮起兩朵嫣紅。搬起來不到半寸，又重新放下，她氣喘吁吁，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面，差點缺鐵性貧血的毛病又犯了：「不像是假的吧，這麼重。」

邊上的保安沒有說話，也不好說話，完全看不懂這個金佛，而且兩邊人都不是能夠惹得起的，就叉著腰，眨巴著眼睛看熱鬧。

石大壯是堅決的挺潘主義者，講究的原則只有一個：小強曰得對。他仰了仰脖子，醞釀一下，說道：「小吳，你咋回事啊？拿個假東西考驗小強呢？」

其實石胖子這句話問的也是有些水準的，無非讓吳浩然自己判定，要是有十足把握就辯解，沒有十足的把握就大大方方承認刁難潘小強得了。

誰料吳浩然是一個倔人，他心裡就是認定這是個真的，那麼多的專家確認過，而且他父親也看過，還能有假？奇了怪了。

「這樣吧，小強，我跟你打個賭。」吳浩然走到潘小強面前，一隻手按在彌勒佛光滑的腦門上。

潘小強有心賭這一把，反正到手的錢不要白不要：「怎麼賭。」

「賭他是不是純金的，行吧？也不多，一百萬一局。」吳浩然心裡想了想，其實他的算盤打得賊精，既然剛才那個女孩能夠道出這件東西是仿品，那至少也不是空穴來風。賭真假不保險，但是這尊金佛去金店裡面測量過密度，和純金的密度吻合，材質上應該是沒有毛病的。

儘管只是區區一百萬，但是這位大富豪依然要精打細算，一分錢也不能輕易落入人家的口袋。

潘小強點了點頭，手掌伸出，手心朝上：「賭局我接了，掏錢吧。」

吳浩然樂了，這是什麼意思？還沒有見證據就要錢，他歪著嘴，平靜的說道：「該掏錢的是你，我拿到古玩店裡面去測了密度的，絕對沒有問題。」

「是不是把這尊金佛扔到水裡，排水法測出他的體積，然後用重量除體積？」潘小強就是古玩店的，能對測密度的流程不熟么？有些缺德的人，手伸到水裡去，用鋒利的器具從古玩飾品上面刮下一些薄薄的金片牟暴利呢。

「對。」

潘小強還是將手遞過去：「那你還是掏錢。」

這次吳浩然徹底的懵了，下意識的說道：「你以前上過學嗎？每種物質都有獨特的密度。」。

潘小強冷笑道：「小吳的物理學的不錯，可惜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整個人的思維都固化了。」他直接摸過文件工具盒上面的一把螺絲刀，用儘力氣的戳進了金佛裡面。

「哇塞，這是幹什麼？」

「這傢伙是賭輸了毀掉金佛吧。」

「瘋子。」

眾人想阻攔已經不行了，卻見潘小強猛鑿了幾下之後，竟然從金佛身鑿穿的孔洞裡面調出了一粒粒白色和黃色的粉末，落於地面，砰砰作響。

場邊眾人又歸於寂靜，吳浩然的嘴巴都長成了哦字型，但是一點聲音都發布出來。

石大壯率先撓了撓腦袋：「還是強子說的對啊！哪家的金子是白色的。」

「原來真是假的，這個年輕人怎麼知道的。」

「對啊，好厲害啊。」保安們都是實誠人，現在見潘小強是有真本事的，各個都豎起了大拇指讚歎。

外行看熱鬧，內行人看的是門道，也算深喑古玩的吳浩然心裡除了服氣還是服氣，彎下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粉末狀物體，嘆息道：「真是沒想著啊，竟然還有這麼邪乎的事情，用銥粉摻入到黃金裡面，這黃色的應該是河沙吧。」

潘小強放下了螺絲刀平淡的說道：「都說了吧，你的思維僵化的太嚴重了，單一的物資密度肯定是固定的，但是人家用高密度的銥和小密度的河沙，摻起來也就是差不多的密度了。」

「鞭撻入里。」吳浩然給了吳總監一個眼神——準備一百萬的支票，然後他有些不解的問潘小強：「雖然這件事情挺邪乎的，但是黃金摻了其餘的東西，成色總歸是不一樣的吧，莫非是那些專家合起伙來騙我？」

潘小強搖了搖頭，這回讓吳浩然真正的見識，什麼才是鞭撻入里！

「只能說這個造假的人太巧妙了，他先做出了一個黃金的外層殼子，將銥粉和黃沙倒了進去，最後他用金水將開口處一併封了起來。」

「這樣的話，咱們不還是能夠看得出有重鑄的痕迹嗎？」吳浩然不到黃河心不死，現在到了黃河心還是不死，頻頻發問。

邊上的眾人也是聽的津津有味，尤其是最懂門道的東青，順帶掏出了自己包里的小本本用來記錄，愛學之心可見一斑。

揉了揉臉，潘小強接著跟吳浩然絮叨：「這樣做出來的並不是可以直接雕刻，而是一個坯胎，重新用文火將外部熔鑄后就可以開始雕刻了，而且任何專家也看不出來。」

說道了這裡，吳浩然一句不該問的話脫口而出：「人家都看不出來，你是咋看出來的呢？」

所有的人都伸長了脖子，說了半天，這句最有用，得到了大師的指點，自己擺攤肯定比現在賺得多得多。不過他們片刻就失望了，吳浩然也算是半個古玩行裡面的人，瞬間便知道了自己的語誤，連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忘了規矩了。」

「行了，今天的嘮嗑就到這裡了，我們先告辭。」潘小強站起身，抽過吳總監手裡的一百萬的支票也放進了口袋裡面，向東青和大壯招了招手，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財務室。

石大壯冷掃了毛文熊一眼，心裡暗道：這就叫本事，雖然沒有名氣，但是拿出來的是實打實的本事，壓的這位華爾街神童都抬不起頭來。

當潘小強三人都離開之後，吳浩然重新恢復到以往的冷酷模樣，指了指毛文熊說道：「吳總監，給這個傢伙開一個月工資，讓他滾蛋。」

吳總監也是看不慣這個保安部的經理，精氣神十足的應了一句：「好叻，三十秒算清。」

毛文熊哭喪著扯住了吳浩然的褲腿：「吳總，這次我是有些著急，我以後一定注意我的這個缺點。」

吳浩然懶得跟他扯這些，一手抓過工資單，使勁的砸到毛文熊的臉上：「連他媽自己朋友都要背叛，你還算是個人？兩面三刀的傢伙我們公司肯定不要，給老子滾。」一腳蹬在了毛文熊的肋骨處，說實話，他也不願意動這麼大的火，實在是這個傢伙做的事情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一手創辦的公司有這麼個丟人玩意實在噁心。

……

一天入手七千一百萬，潘小強他們實在是開心的不得了，加上吳寶四人一起在川香閣胡吃海塞，弄到凌晨一點半。

「老吳，謝謝你的款待啊，我們下次再來。」潘小強微紅著臉在石大壯和東青的摻扶下，向吳寶招了招手。

吳寶顯然也喝多了，滿面紅光，稍稍一哈氣酒精度至少超過五十，他嘿嘿傻笑道：「你娃以為我喝醉了？不買單就走，付錢！」儘管已經不太醒人事，老頑童倒沒忘掉這個店是自己開的。

潘小強猛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準備搭地鐵的硬幣，扔進了店裡：「丫的自己揀去。」

吳寶還真屁顛屁顛的跟著這些硬幣滿屋跑，自得其樂。

說起來是潘小強被兩人扶著，其實是三人互相扶著，反正喝的都不少。

突然潘小強的眼角無意中瞥見身後十米處，有兩個人手裡拿著一尺來長的黑棍子，似乎是江湖中久經傳聞的悶棍黨，立馬酒意全消，不過他沒有貿然打草驚蛇，而是爬到石大壯和東青的耳邊各自說道：「悶棍黨尾隨，請注意。」

這句話把兩人嚇的都夠嗆，酒意全散。而身子右側的東青緩緩的轉過頭，不過只敢稍稍看個大概就轉回來：「還真是，又長又粗，我看是高壓電棒。旁邊那個好像還扛著箱子呢，裡面別有什麼武器吧。」

「咱們現在的體力估計是跑不掉了，乾脆回頭弄死他們。」潘小強狠了狠心，暗自數了三、二、一，驚天動地一聲大喝：「老子今天就要為民除害。」

酒壯英雄膽，平常膽子不大的石大壯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跳，大喝一聲：「老子今天賺了七千萬，牛逼你們過來搶，操。」他從花壇邊上直接撿起了兩塊散磚，一塊自己拿著，一塊遞給了潘小強。

板磚男怒砸悶棍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