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物燥，火焰蔓延得很快。

  黑耀發現火情時火速救火，他翻身打了一桶水趕往起火點，就在路過牆角的幾個陶罐時。

  「轟」陶罐碎裂，一隻陶罐的蓋子砸在了黑耀的腦門上，他從牆上摔到了院後失去了意識。

  等楚子凌發現大火，火勢已經無法控制。

  「大哥，快帶爹爹走。」楚子凌在濃煙中朝東廂房吼道。

  楚子珉立刻反應過來，扶住楚戎，兄弟二人合力把楚戎挪到了門口。

  楚戎環視四周，不見楚子晴，他的心跳猛地一滯：「晴兒呢。」

  楚家院子小，中間的那棵樹成了火焰聯結的地帶，燃燒的葉子從高處落下來，楚子晴驚險躲過，推開姜宜的房門跑了進去。

  「後娘賺來的銀子不能就這麼丟在火里。」姜宜存錢從不防著楚子晴，有意培養她經商，這些楚子晴都看在眼裡。

  她年紀雖小，可她什麼都知道，醬油不好熬製，姜宜要守著灶台到半夜，有時候天亮了也不能睡。

  辣椒也不好種，耕地挖井她一直在受非議，在酒樓里受盡白眼，冒著大風險才賺到了那一百兩。

  那一百兩是預付款，如果被火燒沒了，那姜宜辛苦耕地種地，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楚子晴從床頭翻出一隻木盒，透過煙霧看清是要拿的東西後露出笑容：「找到了。」

  可就在她要往外走的時候，房頂的木樑突然掉了下來。

  「啊！」

  「聲音從後娘房裡傳出來的。」楚子珉與楚子凌二人，互看了一眼。

  楚子凌突然心慌，眼淚奪眶而出。

  楚戎幾乎不假思索地把二人推出了屋子：「去救你們妹妹。」

  「爹....」

  「我自己可以。」

  二人依舊猶豫不決，楚戎厲聲說：「那是你們親妹妹！」

  楚子凌哽咽，抿緊嘴唇，看了眼大哥。

  「走。」楚子珉咬牙轉身奔向妹妹的位置，一滴淚從他眼角落下。

  楚家院門用的是稻草做的籬笆，火勢很快蔓延起來，整個楚家成了火爐。

  另一頭，楚家的火勢田家村的人也都看到了，吳大叔第一個組織村民取水救火。

  為防火情每家每戶的屋檐地下都備有水缸，為的就是危急時刻救火，可大康國大旱，已經很久沒下雨了，村民根本沒有剩餘的水救火，田裡的水井離地雖不遠一來一回浪費了時間。

  楚家的火勢眼看要控制不住。

  「這可如何是好。」吳大叔捶胸頓足，火牆已將大門堵死，救火的人不敢貿然進去。

  村口馬車駛入。

  車廂里，梁甜甜搖著扇子說：「你臉色不好，是怎麼了？」

  「不知為何，總覺得心口慌。」

  「心慌是小事，自打遠香樓生意好起來，我就一直心慌。」

  路過胡家，胡三兒舉著火折與馬車擦身而過，姜宜看見火摺子，便覺得心跳得厲害。

  「前頭好像走水了。」趕車的是被打腫了臉的矮子。

  姜宜猛地掀開帘子朝前望去，那個方向可不就是自己家：「讓馬跑快點。」

  胡家。

  胡三娘看著熊熊大火嘴角抽動：「瞧著火，楚家夠嗆，柳春你快來瞧，楚家媳婦遭報應了。」

  自從被掃地出門，柳春回娘家被趕了出來，就只能借住在好姐妹胡三他娘這裡。

  見到那火，柳春緊咬牙，可又想到那院子裡的三個孩子，她不由地搖頭：「我和她又沒多大的仇，還是不要幸災樂禍的好。」

  「你去哪兒瘋了。」胡三他娘揪住正從外面回來的胡三兒的耳朵。

  胡三兒嘿嘿笑著，扒開火摺子上的蓋子：「娘，那火是我放的，我厲害吧。」

  聞言胡三他娘如墜冰窟：「你，你，你個蠢貨。」這要是讓姜宜那個暴脾氣知道了，他們一家還要不要活了。

  楚家門前。

  馬車剛挺穩，姜宜跳下車就要往火里沖。

  吳大嬸衝上來抱住她：「小宜，這麼大火你救不了他們的。」

  「救不了我就跟他們死在裡面。」她甩開吳大嬸，將一大桶水淋在身上，淌著火沖了進去。

  院子裡濃煙四起，她無法辨認方向。

  忽然一聲微弱的呼救傳到耳中，在她房間的方向，她快步跑過去，門洞裡一片火海，火舌不斷朝中間吞噬。

  楚子晴被掉下的房梁砸中已經失去了意識，兄弟二人挪不開房梁，又不肯丟下妹妹，便雙雙撲倒妹妹身上為她抵擋火焰。

  見到這一幕，姜宜的心像被挖了一樣疼，她衝過去一隻手提起一個。

  期間被濃煙燻昏迷的楚子珉醒了，含糊地喊她：「後娘。」

  「抓緊我。」她伸手去推壓在楚子晴身上的木頭，木頭被燒過滾燙無比。

  灼熱的燃燒感侵蝕著她的皮膚，她緊咬牙，喉嚨里發出一聲奮力的嘶吼，木頭朝前滾去，她把楚子晴從木頭下方拽出來。

  一人托著三個孩子衝出了火海。

  就在他們出來的一瞬間，身後的房屋轟然倒塌。

  楚子珉用盡最後力氣指著前方。

  院子裡濃煙遍布看不清方向，但姜宜知道那是楚戎的方向。

  熊熊大火肆虐而上，楚戎枕著門檻，仰面躺著，就這樣讓大火侵蝕掉自己也好，恩師因他好大喜功滿門覆滅，徒留三子，他卻仍辜負了恩師重託。

  西北河谷里的三萬將士，拼死將他送出河谷，當日豪情依舊曆歷在目。

  「將軍你是大康的希望，您不能死在這裡。」

  「將軍，我們已成棄子，唯有你能為我們報仇。」

  「將軍活下去。」

  昔日兄弟殘影浮現，楚戎朝他們伸出手，他們如同泡影渙散。

  他攥緊拳頭，任由火舌爬上自己的身體。

  也許這就是宿命。

  「你們都死了，我沒有臉面苟活，也不配活著。」

  「啊呸。」一個聲音自上而下傳來。

  楚戎眼角濕潤，一個身影闖入他的視線，滿身灰燼里，唯有那雙眼角明亮得奪人心魂。

  「誰都有活著的權利，只要你想活。」

  這話久久盤踞在楚戎心頭。

  姜宜把他身上的火撲滅，還好了的及時只燒到了衣服。她把龍鳳胎用腰帶綁在身上，前面抱著妹妹，後邊背著兩個哥哥，現在把楚戎也拖到了背上。

  就這麼一步步挪向門口。

  周圍的世界被火焰吞噬，無一處不在坍塌，她卻像個支柱支撐起了四人的重量。

  「你走吧。」楚戎聲音有些哽咽，最後甚至是嘶吼，「別管我們了。」

  濃煙擠進鼻腔里，姜宜感覺自己快窒息了，一氧化碳會快速侵蝕人的意識，她卻還強撐著朝門口走。

  「你和我們不是一體，就是走了，也沒人會怪你。」

  「人的命是最寶貴的，沒有了，就沒有了，往事不可追，今時不再來，活著就要向前看。」

  她說完，眼前迷離地看見一道火牆，火牆外影影綽綽的人影，她踏過去，全身的力氣用完了。姜一身子朝前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