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先是『哎呀』一聲，而後便伸出戴著大幾號手套的手，笨拙的從死者的頭髮里，捏起一樣東西。

「這是……」

「是木梳的梳齒。」小七一眼便認出了她手裡的東西，「可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死者的頭髮中呢？」

「哥哥可別忘了，他的后衣領處，還有人故意留下的唇印呢。」

小七被她的話點醒，立即煞有介事的推理起來。

「的確，那人在死者的后衣領處留下唇印，如果不是對死者心懷感情，便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性別與底細而為之，再加上這根梳齒……」

他頓了頓，「兇手似乎在將我們往他是女性這一點上引。」

小八點點頭，「哥哥未說出這番話之前，我也差點下意識的以為兇手是個女人呢！」

他們兩人的說話聲音並不小，守在門口的兩名官差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瞧瞧這梳齒。」小七接過小八手裡的梳齒，仔細的觀察了起來，他垂眸低眼、不言不語的模樣，與他爹夜景辰幾乎一模一樣，清冷中帶了一絲淡漠的氣質，令人不敢輕易接近。

但他在看出些什麼之後，俊美的小臉上立即展露出笑顏，看向自家寶貝妹妹時，像一顆小太陽似的，哪還有半分清冷的氣質在。

「妹妹，我梳齒是被人故意折斷的呢。」

「這是怎麼瞧出來的？」小八霎時瞪圓了眼睛，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娘親說過，一樣東西若是自然折斷，肯定是因為東西的裡子已經出現了問題，可這根梳齒的斷處平滑，只有迅速折斷的時候，才會形成這種橫面，若是自然斷落，斷處肯定不會如此平滑。」

小八『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后，立即讚賞的朝他豎起大拇指，「哥哥真棒。」

話音落下，她同時也暗暗給自己打了個氣。

哥哥都有發現了，她也需加緊一些才是。

思及此，她繼續朝下檢查，「死者的脖頸處沒有勒痕，口腔內有少許泡沫樣物質，鼻腔內沒有污漬，應當可以排除是溺水。」

因為她在剛發現死者的時候，也特意看過他的十指，死者除了指甲被人修理過之外，指甲縫裡並沒有肉眼可見的異物。

她在腦子裡剛想把溺死這點劃掉，忽地想起娘親說過的一個小故事。

當時娘親說過，溺死實則是分兩種的，其一是眾人所知道的，另外一種則是乾性溺死。

她當時不是太明白，娘親也只是簡單的說明了一下，可以用驗屍的手段，查明原委。

若還是沒有其它可疑死因出現，她還真得費心往這方面想一想了。

小八將這個想法暫時壓下去，當她看到死者的心口位置時，忽然發現了一處淤青點，有生活反應，很明顯是生前傷。

因為她檢查屍表的時候湊得很近，離那處淤青點只有半指距離時，她的小鼻頭蹙了蹙，立即嗅到一陣輕微的藥味。

可淤青處並沒有葯漬殘留物，還有氣味在，只能說明……

「哥哥，你幫我將他的衣袍拿過來。」

「好。」小七沒有問為什麼，屁顛屁顛的替自家寶貝妹妹做事。

因為他想要與她一同先查屍表，所以死者的衣物，他還沒來得及查驗。

小八接過衣袍后，直接看向衣淤青點對應的位置，果然在那裡的衣料上，發現了一絲葯漬的殘留物。

「哥哥，有人在死者死後，替他清理過屍身，卻忘了要清理他的衣服，所以葯漬與藥味才會留了下來。」

小七蹙起了眉頭，「這人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清理屍體、上妝、還留下唇印與梳齒？」

怎麼看，這幾點都無法牽扯到一起。

難已想象，這是一人而為。

娘親說過，案子都是有序可循的，像眼下這樁案子，線索與線索之間沒有相關點，著實令人費解難猜。

「哥哥，我們先別急著猜兇手的動機了，再查下去，肯定會有一個點，能將這些發現都連起來的。」小八老氣橫秋的勸了一句。

「嗯。」

可兩人驗到死者的腰際，也沒有新的發現。

小八小手一揮，「哥哥，還是將他的褲子也褪了吧。」

「這不行。」小七哪裡肯。

可小八雙手一叉腰，鼓著腮班子看他，他的心瞬間便軟了下來。

好在他的腦子靈活，當即想到了解決的辦法，「我……我退一步，你也退一步好不好？」

他想將用剪子剪掉死者的褲腿，不能讓寶貝妹妹瞧見的，則由他來查驗。

小八雖然覺得哥哥是大題小作，但還是答應了。

兩人按照商量好的來，一人負責一部分。

小七那邊倒還好，沒有特別的發現。

小八卻發現了死者的左右腳腳後跟，都有摩擦留下的痕迹。

只是，這些痕迹跟心口處的不一樣，屬於死後傷。

「這樣的話……」她眯了眯黑溜溜的大眼睛，「死者在死後應當沒有穿鞋，兇手對他的屍體進行了拖動，才會造成這樣的傷口。」

「若是這樣，死者應當是在睡覺、或者沐浴等不用穿鞋的情況下遇害的。」小七接下小八的話。

小八唇角一揚，「哥哥，好巧哦，我也是這樣想的呢！」

小七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眼下屍表檢查完了，妹妹要開始動刀子了吧？緊不緊張？」

「這有什麼好緊張的？」小八信心十足的重新拿起柳葉刀，「我跟在娘親身邊，不知道給多少雞鴨鵝動過刀子。」

說話間，她手裡的柳葉刀落到之前的切口處，順著刀口一路往下，劃下十字。

剎那間，血腥味蓋過屍臭味，充斥滿整個停屍房。

表皮之下也翻出黃色的肉脂，乍一眼看過去，畫面極其令人不適。

兩個官差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再顧不上要看好他們的事，趕緊找了個地方大吐特吐起來。

小八無辜的與小七對視一眼，像個沒事人似的撇撇嘴，「才這樣就嚇著他們了，若是一會心肝肺都出來了，他們不得活生生被嚇暈過去？」

「那是他們膽子小，我就不怕。」小七催促了一句，「妹妹快些動刀，弄清楚他的死因，我們便能繼續查下去了。」

「嗯。」小八不再猶豫，手起刀落，雖然力道極輕，但還是可以準備無誤的劃破肉脂層，而後再大力撐開刀開，令死者胸腹腔內的情況，顯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