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才下馬車,就見一隻黑貓『喵』的一聲從院牆跳進院子里。
官差上前敲門,過了一會,一名穿著寬大白袍的中老年女人,慢悠悠的來開門。
她手裡捏著一個看似古怪的法器,見到外面的人,她不僅沒慌張,反而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你們幾位前來,莫不是想求我去做什麼法事?」
蘇七一笑,從身後將紙人拿出來,一把扔向她,「是啊,婆婆井裡突然跳出來一個這玩意,特意前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高招。」
神婆的眼底劃過一抹慌亂,但面上卻不顯,
「這水井像來是極陰之地,下面派了使者上來提要求,你們自然得聽從陰令去做,否則,下面生氣起來,可不是誰都可以承受得住的。」
蘇七似笑非笑,「紙人上面還說了,若是不想照做,便要找神婆問怎麼處理,既然你是神婆,你應該有法子吧?」
神婆並不知道蘇七是誰,見她問到了點子上,當即臉色一變,古怪的看了盛府尹一眼。
「我?這是下面的人在高抬我,我一個被府尹大人拆穿了把戲的神婆,何德何能來替你們應付這種事?」
蘇七懂了,看來她對於三個月前的遭遇記恨在心,才會弄出這麼多花樣,想要將當初受的屈辱,從盛府尹身上討回來。
她不動聲色的問道:「三個月前的事,我大概聽說過,是不是只要盛府尹向你道了歉,這個忙你就能幫?」
「你說話乾脆,我與你說。」神婆眼睛一亮,很快又清了清嗓子,正色幾分,「他那可不是對我的侮辱,而是對我這一門的侮辱,他必須得當著整個隱一城百姓的面向我賠禮道歉,而後我再施法,替你們將婆婆井那處的麻煩事處理乾淨。」
蘇七終於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神婆狐疑的盯著她,「你笑什麼?」
「大膽,在攝政王妃前面還敢如此妖言禍眾,你還想不想要命了?」盛府尹斥喝一聲。
神婆表面裝出來的高人模樣霎時一垮,她雖然一直在隱一城活動,卻聽了不少關於蘇七的事情。
見是她查上門來,她連辯駁都不想,撒腿便想跑。
這時,那隻他們先前見過的黑貓『喵』的一聲躍過來,藍色的貓眼泛著詭異的光。
蘇遙一直跟著蘇七在查案,知道黑貓在案子中起到了推動性的作用,當即取出一柄飛刃,伸手便要朝黑貓甩去。
與此同時,神婆緊急的喚了一聲『黑棗』。
原本與蘇七他們對峙著的黑貓,一個轉身撲進她的懷裡。
侍衛與官差將院門攔住,裡面處也守了兩個人。
神婆退無可退,只得抱著黑貓噗通一聲跪下。
「饒……饒命啊!」
蘇七睨她一眼,「你倒是自己說說,究竟做了什麼,竟然到了需要我饒命的地步?」
神婆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她懷裡的黑貓叫喚個不停,明顯也在緊張著。
好半晌,她才吱唔著開口,「是我不該對盛府尹記恨在心,做了那個小機關,放置在婆婆井的井壁,想演一出古怪事,找回自己的面子。」
她的招供跟蘇七之前設想的基本無差。
盛府尹咳了一聲,忍不住在蘇七前面朝神婆開口,「所以,事情都是你做的,只因為三個月前,本官打了你板子?」
神婆迎上盛府尹的視線,「府尹大人可不止是打了我的板子,原本我這的客人不少,自從那一頓板子之後,再沒有一個人找上門來,府尹大人打斷的可是我吃飯的活計啊!」
「就你那騙人的把戲,若本官容許你繼續下去,你還會禍害多少人?在你未鬧出人命之前,本官及時制止了你,你不知感激便算了,竟然還在隱一城中掀起這樣的風浪,你……」
盛府尹氣極攻心,背過身去劇烈的咳了起來。
神婆嘟喃著替自己辯解,「我那些是騙人的把戲沒錯,可我又沒讓來求治的人喝毒藥,他們頂多多病幾日,死不了。」
蘇七看著她,「就算你給他們吃的不是毒藥,若是他們病情惡化,因為你的耽誤而死呢?人命也會算在你的頭上,盛府尹剛才那句話說得沒錯,這麼多年來,你的手裡沒沾上人命,便要知曉感恩,不要一錯再錯。」
神婆埋下頭沒再說話。
看她的臉色,似乎還沒有接受他們想表達的意思,仍感覺自己沒有做錯什麼。
蘇七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眉心越蹙越緊。
這神婆不像是心腸完全壞透的人,從她挑的作案時間來看,就知道她不想殺人,只是扭曲的想替自己討個公道回來。
這樣的人如果不加以引導,定然會逐漸變成殺心那樣的人。
尤其是她還掌握了一門令人聞之色變的催眠術。
這時,盛府尹的咳嗽緩了回來,臉色鐵青著,極不好看。
蘇七沉吟了片刻,示意神婆先起來,「方便的話,我想與你單獨說說話。」
神婆戰戰兢兢的抱著黑貓起身,而後點點頭,率先進了她家。
蘇七給了蘇遙一個放心的眼神,跟在她後面進了屋子。
屋門沒關,但除了她們兩人之外,其它人都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處涼亭,淋不著雨。
蘇七先坐下。
神婆躊躇著沒動。
她笑了笑,「你坐啊,我這人隨意得很,你不用太過拘禮。」
大概是蘇七的隨和,令她放鬆了一絲戒備。
神婆坐下。
蘇七沒急著說話,而是四下打量了一眼。
這間屋子裡供著一尊五六歲孩童大小的神像,倒是沒有上香燒紙,只是屋子裡熏著一種檀香,有些嗆鼻。
好在她坐的位置離大門較近,涼風吹拂進來,能去除不小的氣味,並不影響肚子里的孩子。
「你這是祖上傳下來的信仰?」
神婆沒聽過信仰兩個字,卻大概明白意思,「不是,是師父收養了我,我跟著師父學的。」
蘇七迎上她的視線,「那你是無兒無女,一直與黑貓為伴?」
神婆替懷裡的黑貓順順毛,「黑棗是師父養的那隻的孫輩了。」
蘇七見她完全放鬆了,這才切入正題,「你之前是如何替人瞧病的?」
神婆一怔,吱吱唔唔的吐出一句,「那些人不過是想來我這求個心安,心安了病自然會好,我就……就是裝神弄鬼的做做法事,再讓他們服些普通的補身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