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博文迎上蘇七的視線,好半晌才開口。
「恕我冒昧問一句,流蘇是誰?」
他四兩撥千斤的把問題拋回給她。
蘇七不禁多看了他幾眼,「流蘇是太後身邊的大宮女。」
「既是後宮之人,我們又如何識得?」
「是啊,流蘇是後宮之人,又是如何知道你弟弟,並且畫出他畫像的?」蘇七笑笑,「最神奇的是,據她所說,她一直在替我們的嫌疑人辦事,而好處,就是每次出宮時,由你弟弟拿給她的。」
明博文的臉上仍不見一絲驚慌,「如此,蘇統領該去問的難道不是我弟弟?」
不等蘇七再說,他又吐出一句,「我是刑部侍郎,刑罰一事沒有人比我更懂,你們抓我來,只是因為我弟弟與宮裡的人有接觸,若在這種情況之下,你們對我動用刑罰,便是罔顧律法做事,我若不死,定當會去大理寺討個公道,這明鏡司,怕是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蘇七冷笑,難怪他這樣,原來,竟然是有這種底氣在。
他沒跟流蘇直接接觸過,所以就能毫無畏懼。
「那這本書冊呢?」她的手指在書冊封皮上扣了扣。
明博文挑眉,「不過是一本記錄了何人被流放的冊子而已,這本是我的職責所在,有何問題?」
蘇七的眉心瞬間攏成一團,她想問的是人名後面標誌的符號含義,但看他這樣胸有成竹,若沒有進一步的證據,怕是很難撬開他的嘴。
相比之下,刑部尚書比他好拿捏得多。
思及此,蘇七起身,準備去會會他的弟弟。
她還沒邁出審訊室,耳邊又傳來他的嗓音。
「蘇統領,我弟弟的腦子,自小就與常人不同,是個傻子,一個傻子說的話,是不能用作呈堂證供的,這一點,相信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的吧?」
蘇七沒答話,卻看了石青楓一眼。
她只是接到了消息,說明博文與他弟弟一同被抓回了明鏡司,回來后就直接進了審訊室,壓根沒時間聽人稟報他弟弟心智不成熟的事。
兩人走到了外面,石青楓才說道:「我以為他們與蘇統領說了,所以剛才未曾提及。」
「這是怎麼一回事?」
「聽去抓人的侍衛說,明家附近的百姓都知道,明家有二子,一子供職於刑部,另一子活得像個孩童,好像是小時候摔了腦子,但他最聽明博文的話,我方才在想,之所以是明博文的弟弟拿銀子去給流蘇,會不會是受了明博文的指示?若這個猜想沒錯,明博文就是事事都設想到了,篤定我們拿他沒辦法。」
蘇七沒作聲,他的推想不是沒可能。
儘管這樣,她還是去了另一間審訊室。
明博文的弟弟明博武,正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表面看起來跟個正常人沒有兩樣。
在他開口之後,卻能馬上令人察覺到異樣。
蘇七讓石青楓把流蘇帶了過來。
兩個老熟人一見面,明博武條件反射向的從袖子里取出錢袋子,遞給她,像演習了無數次那樣,朝她說道。
「這是這個月的銀子,只要你好好做事,主人虧待不了你。」
話音一落,他轉身即走。
卻不是回剛才的位置坐下,而是直朝大門而去。
侍衛把他拽回來,剛才還跟正常人無兩樣的他,驀地咧嘴笑了起來。
「我做完了……我想吃糖……哥哥給我糖。」
說話間,他像孩子似的纏著侍衛要糖吃。
蘇七從布袋子里取出一顆糖丸,「我這裡有糖。」
明博武嘿嘿傻笑,立即被她手裡的糖丸吸引,「我要糖……」
蘇七沒急著把糖給他,而是問道:「教你把銀子給流蘇的人,是不是你哥哥?」
明博武沒得到糖,委屈的紅了眼圈,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訴求,「我要糖!」
蘇七隻好把糖給了他,得了糖的他,欣喜的塞進嘴裡吃了起來,一副小孩心性。
她眯了眯眼,離開審訊室。
石青楓跟著走了出來,「蘇統領,這明博武還要繼續審么?」
蘇七回頭看了一眼明博武,「明博文說得不錯,明博武的智力停留在小時候,他說的任何話都不能做為呈堂證供,還是著重審訊明博文吧!」
石青楓不禁有些頭疼,「明博文比佟陸還不好纏,若是想讓他開口,恐怕得費不少時間。」
蘇七抿抿唇,現在只希望冷戰那邊能有好消息傳來了。
一連三日。
所有線索都在原地踏步。
簡詩樂買通小乞兒,送了殺心的另外兩張面孔的畫像來明鏡司。
所有人把畫像認了一遍。
冷戰那邊也終於傳來了消息,說是刑部尚書,換了私服,悄悄的離開了刑部。
蘇七立刻跟了上去,與冷戰匯合。
刑部尚書的馬車停在一處宅子的後門。
他先觀察了周邊良久,而後才謹慎的下了馬車,進入後門。
蘇七與冷戰悄無聲息的跟上,整個宅子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直到刑部尚書走進一個不起眼的院子,扣了扣房門,裡面才傳出一道充滿殺意的嗓音。
「誰?」
「是我。」
沒一會,從院子裡面走出一個大漢,上半身光著,下半身穿著粗布長褲,在他的胸前,一道猙獰的刀疤從脖頸處一直延伸至肚臍眼。
大漢開了房門,同樣謹慎的四下張望,確定沒有尾巴跟著后,他才不客氣的把刑部尚書一把拽進去。
「你沒事瞎跑來這裡做什麼?」
刑部尚書被他拽得一個趔趄,「你有所不知,明博文已經被抓進明鏡司了,那蘇七像是知道了一些什麼似的,我心裡實在不安,只得來問問,還有沒有什麼好法子,能將明博文救出來?」
明博文若是招了,他也就保不住了。
大漢哼了一聲,「你怕什麼?明博文比你有膽多了,只要你不出差池,他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刑部尚書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可……」
「可什麼?」大漢撓撓胸前的刀疤,「老子警告你,無事別來這裡找老子,主人說了,若有人不守規矩,隨我想殺就殺,滾!」
刑部尚書的臉色一白,剛準備離開,一隻信鴿忽然飛了進來,落到大漢的肩膀上。
刑部尚書有幾分好奇,硬著頭皮站在原地不走,「可是主人來消息了?一定是主人想到好法子了,這下我們都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