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的眸光冷戾了幾分。

「他對你有恩，那我姐姐呢？她就活該承受這一切，成為你拿去報恩的工具？」

文王被她一噎，重新垂下眉，似乎沒臉看她。

蘇七拿出那個標有『長』字的瓷瓶，「所謂的『長』，其實是長弟吧？」

文王看了瓷瓶一眼，並未否認她的話。

蘇七深吸了一口氣，關於瓷瓶的事，她終於全弄明白了，若是能早一些發現，再早一點……

「如果你還有點良心，我請你把他所有的落腳地告訴我，以及這些年來，他在暗中培養的勢力在哪，整個朝廷，還有哪些人在替他辦事？」

文王抿著唇，不吱聲。

蘇七冷笑一聲，「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死在他手裡的無辜人？」

這句話，還是打動不了他。

她咬咬牙，「好，你說他對你有恩，你便回報到現在，我如今救了姐姐，我是不是也對你有恩，你如何回報於我？」

文王被這句話觸動，他終於抬頭迎上她的視線。

「除了知道與他相關的……」

蘇七沒好氣的打斷他的話，「我只想知道與他相關的消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不管他的身份是這什麼，他就該受到懲罰，再且，皇位若重新落到了他的手裡，憑藉他如此嗜殺的性格，將來的東清，還有多少人會死在他手裡？民能興國，自然也能滅國，你若是不肯說，老祖宗掙下來的東清，就有可能因為你的選擇而滅亡。」

文王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我想先見她一面，再與你說其它的事。」

蘇七在心底舒了一口氣，儘管不願意再讓他接近姐姐，但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很快，侍衛過來替他換衣袍，戴了枷鎖。

迴文王府的馬車上，誰也沒有說話。

蘇七在想案子有關的事，文王則一直看著馬車窗外。

進了文王府，蘇七隻讓文王站在一米開外，遠遠的看著文王妃。

顧隱之不在，只有兩名太醫在裡面守著。

文王閉了閉眼，被侍衛帶著轉身離開時，又瞧見了奶娘抱在懷裡的女兒。

只一眼，他便紅了眼。

蘇七壓低聲音的說了一句，「你如今也有女兒了，你能想象有一日她長大了，會跟其他無辜之人一樣，生命受到威脅么？」

文王沒答話，雙手卻驀地攥緊成拳。

兩人到了上次談話的屋子裡。

沒等蘇七開口，文王率先說道：「從他決定假死起，我便知道了他的計劃，但我並不知道，他在假死前後，都在殺害無辜的人，用她們來進行某種儀式，直到……」

說到這裡，文王的聲音微微發顫，「直到溶洞藏屍案現世，我想起楚家原來是術士出身，便隱隱覺得是他。」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要一直在暗地裡幫他？」

文王苦笑一聲，「除了幫他，我別無選擇。」

「什麼叫做別無選擇？你明明可以選擇將所有一切告訴我，姐姐就不會落入生死不明的境地。」

「如若有一日，做這些事的人是攝政王，你會願意將他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

「他不會。」蘇七堅定的看著他的眼睛，「阿夜不會亂殺無辜之人，所以，你的這個假設壓根成立不了，但如果他真的會，你覺得，我還會喜歡上他？護著他？幫著他么？」

文王垂下頭，好一會才嚅唇開口，「是我沒有盡到一個做兄弟的責任，我該在他選擇做這些事的時候提醒他告誡他，而不是幫著他支持他。」

蘇七的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他算是醒悟了，卻為時太晚。

「我幫他的，只有做生意與銀子，其它方面的事，我並不太清楚。」文王開口。

「銀子最後都送去了哪裡？」

「每次都是他的人過來提取，至於最後到了哪裡，我也不知道。」文王嘆了一口氣，「他做事向來謹慎，每一環安排的人都不同，也不會讓替他做事的人彼此知道，若不是你抓了佟陸，我都不知道佟陸一直以來都在聽他差遣。」

蘇七沒有急著說話，沉吟了起來。

在溪谷的時候，殺心說過，他是因為溶洞藏屍案，而與先帝走到一起的。

所以，殺心做為安崇譽的時候，應該並不清楚先帝假死的事，那他知道的往生儀式，很有可能是從其他地方看來的。

雖然這一點在目前來看，並不算重要，但她總覺得，這一點不容輕視，了解清楚了，一定可以改變未來的某種行勢變化。

「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它的人是你知道的？」

文王搖頭，「我能告訴你的，只有與他相關的產業，他靠這個積攢銀子，若是沒有了銀子的來源，他以後想做什麼，必定是難上加難。」

蘇七仔細問了起來，把文王交待的所有產業都記錄下來。

而從先帝一定要找蘇家人拿地形圖，以及找七彩石的事來看，他想進入天冥山鬼洞，其實是為了裡面取之不盡的金礦。

如果他不假死，那他就沒有太大的精力去做這些。

「我還想知道，關於九年前的災銀案，是不是先帝做的？」

文王搖頭，「這件事，我並不清楚。」

「最後一個問題，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鬼火案是先帝指使你做的，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文王看了蘇七一眼，「如你剛才所說的那樣，先帝覺得身份藏不住了，便想借鬼神之說，重回帝位，如此，不管日後你們掌握了什麼證據，他都不懼，因為他是皇帝，而你們只是臣。」

他的答話，與她猜想到的幾乎一樣。

她上次在查鬼火的途中，之所以遭受刺殺，應當是先帝害怕被她識破製造鬼火的用意。

了解完這些，她讓侍衛把文王帶回明鏡司。

眼下先帝已經逃出京城，鬼火的事也不了了之，就算他與殺心結成了同盟，但他想重回帝位，也不是一件易事。

只有同時抓到他們兩個，所有的事才算了結。

而能同時誘出他們的，只有七彩石。

可七彩石，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它最後出現的時候，是在太上皇手裡，太上皇死了之後呢？

是他不想後輩子孫再惦記鬼洞里的東西，所以故意把七彩石藏了起來？

蘇七的腦子裡嗡的響了起來，聯想起那件異常的事，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