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淺渝恨極了蘇七,她得不到的東西,蘇七也別想得到。
她要蘇七陪著一起死,一起下地府!
匕首泛著清冷的寒光,眼看著刺過來——
蘇七勾了下唇,一動也不動,就等著洛淺渝再靠近一點,她好一腳把她踹飛出去,出口惡氣。
這麼久以來的忍耐,不能這麼簡單的便宜了她。
除了踹她之外,她還想往她身上不致命的但絕對痛苦的地方捅幾下。
然而,還沒等洛淺渝撲過來,一抹黛色的人影已然擋在她的面前。
抬手間,短刃毫不留情的刺入她的心口,嘶的一下,滿堂皆靜。
洛淺渝停在原地,手裡的匕首無力的墜落至地。
她垂眸看著自己心口的匕首,嫣紅的血很快浸濕了她的衣襟。
她順著匕首往前看,是那張她日思夜想的臉。
夜景辰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帶一絲情緒。
哪怕他刺她一刀,也沒皺一下眉頭。
「為什麼?」洛淺渝抬起頭,片刻沉寂之後,是如野獸般的嘶吼,「我那麼喜歡你,我把你放在心尖上,你卻如此恨不得我死么?」
「你死不死,與本王無關。」
夜景辰目光清冷地掃過洛淺渝身上的短刃,嫌惡的皺了皺眉,沾了洛淺渝血的東西,他不想再要。
「但——誰敢對蘇七動惡念,誰就必須得死!」
洛淺渝聽著他絕情的話,每一個字眼裡都是為了蘇七。
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蒼白無血色的唇緊緊的抿著,眼底蓄起濃郁的恨意,恨不能將眼神化作利劍,將蘇七碎屍萬段。
終於,她沒多說出一個字,在多重刺激下,捂著心口的傷,嘭的一聲倒地,萬般不甘的昏死過去……
洛書瑤看著自己女兒落得一個如此下場,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如同被人抽走了魂魄似的,癱軟在地上時兒哭,又時兒笑。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武志高讓人把洛淺渝帶了下去,公堂之上的血,很快便被清理乾淨,如果不是空氣里殘留的血腥味,誰也不會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蘇七看了夜景辰一眼,心底泛起漣漪,他剛才刺顧清歡一刀,回想起來仍然很爽。
見夜景辰深邃的黑眸望過來,她的耳根子竟然莫名發燙。
趕緊臉紅的錯開視線,朝高台上的武志高拱拱手,切入正題。
「武寺卿,我祖母年事已高,對於父親與洛書瑤的所作所為絲毫不知,還望武寺卿明察秋毫,不要讓祖母受他們連累,我以後雖然與顧家無瓜葛了,但祖母依然是我的祖母,我與子承會像從前一樣,侍奉在她膝下。」
武志高點點頭,「蘇統領孝心感人,本官自會好好斷案。」
接下來,武志高根據律例,判了顧中遠與洛書瑤秋後問斬,而洛淺渝沒有參與到毒殺孟盈之事當中,落了個流放保寧塔的罪責。
老夫人未受牽連,守著顧家,照料洛書瑤與顧中遠的幼子。
判決下來,洛書瑤與洛淺渝一樣,昏死在公堂之上。
顧中遠倒是沒向她們那樣。
自打他知道當年救他之人是孟盈之後,他便生出了要以死謝罪的想法。
被判了一個秋後問斬,正合他意。
只是,因為悔恨,他宛若瞬間蒼老了數十歲,無顏面對蘇七與顧子承。
有侍衛上來拿人,要將他關押下獄。
在離開之前,他忽然朝蘇七姐弟看過去,沉重的吐出一句,「我對不起你們。」
蘇七一笑,「沒關係,你不用道歉,反正我們也沒有打算要原諒你。」
顧中遠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你母親的屍骨在亂葬崗的歪脖子樹下,我想求你……」
蘇七打斷他的話,「你不用求我,合葬的事,你想都別想,我母親已經被你耽誤太久了,黃泉路上,哪怕下輩子,她都不想再遇見你。」
不用他說出最後的話,她也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顧中遠的神色逐漸黯然了下去,終是如死灰一般,被侍衛押了下去。
一代丞相,就此謝幕。
直到百姓都散完了,蘇七才拍拍仍然渾身繃緊的顧子承,「好了,都過去了,你若是想哭,那便哭一會。」
「姐姐。」顧子承再也忍不住,哭著便要像小時候那樣投進蘇七的懷裡。
還沒待蘇七做出反應,夜景辰已然揪住她的后衣領,將她輕易的往邊上一提。
顧子承哭得悲愴,一時不察,竟投入了夜景辰的懷裡,眼淚嘩嘩的浸濕他的衣襟。
周邊的人全都傻眼了!
那可是堂堂九千歲,殺人都不帶眨一下眼睛的攝政王啊!
除了蘇七之外,就連小七都不敢這樣伏在他懷裡哭。
可眼下……
整個公堂,瞬間陷入詭異的靜謐之中。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顧子承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飛出大理寺。
只有蘇七莫名覺得,被顧子承依賴著哭的夜景辰,似乎有點大家長的樣子了。
終於,哭了一會的顧子承意識到不對勁,他猛地抬頭,迎上夜景辰那雙深邃幽冷的黑眸。
他瞬間石化,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好了。」蘇七將顧子承拉開,替他解了個圍,「你已經長大了,哭幾聲便算了,母親的屍骨還在亂葬崗,在天色暗下來之前,我們先去將母親的屍骨帶回來,擇日厚葬。」
顧子承擦了擦眼淚,心虛的躲到蘇七身後。
告訴自己不用像以前那樣怕夜景辰了,因為蘇七是他的親姐姐,有親姐姐在,夜景辰可不敢拿他怎麼樣。
夜景辰睨他一眼,「你怕什麼?本王愛屋及烏。」
顧子承聞言,感動得幾乎都快要哭了。
蘇七瞅了夜景辰一眼,心裡暖暖的。
「我準備去將我母親的屍骨請出來,你……」
夜景辰向前一步,霸道的牽住她的手,「自然是要同去。」
蘇七點點頭,一行人離開大理寺,出城前往亂葬亂。
夜景辰雖然是個高高在上的大男人,但在小細節上卻十分周到。
他讓無影落影按照東清的規矩,準備了香燭黃紙。
亂葬崗離死人坑還有一段距離,在西邊有棵歪脖子樹十分扎眼。
一行人走過去,蘇七一眼便看出歪脖子樹下的泥地,有明顯翻新過的痕迹,踩在上面,泥土十分鬆軟,周邊散落著不少新泥,可見有人剛剛才動過這裡。
她心底咯噔了一下,將正欲跪下磕幾個響頭的顧子承拽住。
「等等,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