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竇夫人見林曦態度有所鬆動,立即補充說:「妾身絕不會干擾你驗屍。」
林曦注意到竇夫人稱謂的變化,抬頭以溫和的眼神回應:「那好吧。」
話音剛落,柳嬤嬤的屍體突然噴出一股血液,沾上了林曦的圍裙。
葉氏從未見過此情此景,嚇得雙眼翻白,無聲地倒地。
青橘正在幫小姐清理柳嬤嬤的遺物,瞥見倒下的竇夫人,立刻提醒:「小姐,竇夫人暈倒了!」
林曦則專注於手頭的工作,目光鎖定在屍體的內臟上,一點點探尋著線索。
青橘無奈地應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竇夫人間或醒來,要麼見到林曦正拿著血跡斑斑的器官討論「胃中確有毒物,與晚餐混雜」,要麼是她撿起染血的腸,說著「毒素未及腸,主附在胃壁」……後續的講解她根本未能聽清,又暈過去了。
仵作的活計實在不是普通女子所能做的。
「竇夫人,竇夫人?」
當竇夫人再次睜眼,首先見到的就是林曦關切的面容。
此時小姑娘已脫去了圍裙,恢復了整潔的樣貌,看不出之前的血腥。青橘正收拾著牛皮紙袋子,把所有東西裝進一個小包中,奇怪的氣味也淡了許多。
「結束了?」竇夫人問。
「是的。」
竇夫人在林曦的攙扶下站起來,小心地靠近柳嬤嬤的遺體。
柳嬤嬤被換上一身乾淨衣服,面容平靜,顯得寧神,如果不是房間裡仍有淡淡的血腥味,竇夫人幾乎以為之前的一切都是夢。
「怎樣?」竇夫人緊握雲曦的手,低聲詢問:「是他殺嗎?」
雲曦沉默片刻,才說:「竇夫人,我們出去再談吧?城主還在等著。」
「也好。」竇夫人想來也是,畢竟林曦是陸大人旗下的仵作,不宜繞過上級直接匯報驗屍結果。
三人從側房走出。
深夜時分,柳嬤嬤的院落中燈火輝煌。
林曦看到審訊房中人來人往,知道城主那邊的審問尚未結束。
「林姑娘,去沐浴一下吧?我這兒有乾淨的裙衫,應該合身。」竇夫人溫柔地提議。
哪個女兒家不愛俏,竇夫人希望林曦有驗屍能耐的同時,也能像個普通女兒家般梳妝打扮,而不是為了方便總是身著勁裝。
林曦驚訝地回應:「夫人為我預備了衣裳?」
「是的。」竇夫人笑了笑,「得知你們抵達冀港後,我便吩咐人準備。」
經過鄂城是從冀港入京的必經之路。
林曦也不禁嘆氣,「夫人和柳嬤嬤深思熟慮,我卻對此渾然不知、甚至未曾回禮。」
「此話何出?柳嬤嬤之死,歸咎於我城主府管理不嚴,讓敵人有機可乘。你背負家仇,江南的學子也因此蒙冤多年……找出真兇、洗清顧家與其他學子的冤屈,推動他們進入官階,這便是對亡者最好的告慰。」
竇夫人憐惜地看著林曦:「林曦,這一路你受了不少苦,我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法分擔。」
這豈不也是一種虧欠嗎?
林曦雖從未抱怨過,但聽到竇夫人的這番話,她的眼眶險些濕潤。
她輕輕垂眸,壓抑住淚水,再次抬頭時,臉上已恢復溫和笑容:「城主夫人,我們換衣服去吧。」
「好孩子,若是不棄便喚我一聲『青姨』可好?」
林曦拉起竇夫人的臂彎,柔聲說道:「青姨。」
竇夫人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心中默默立誓,一定要好好照顧林曦,不讓這孩子再受委屈。
與此同時,城主和陸雲帆在旁廂房中審問相關人員。陸雲帆詢問,冷劍記錄,竇城主則在關鍵時刻施加壓力。
訊問了許久,但是成果寥寥,唯有掌握了柳嬤嬤的活動時間。
「明白了,你們可以下去了。」又一批人問完,陸雲帆點了點頭,姜管家示意僕人退下。
「城主、六大人,旁邊還有五人,是宴會前後進出院子的,要不要一起叫來問?」姜管家詢問。
陸雲帆對姜管家表示滿意。
竇寒得意地擺擺手,讚揚道:「我的人不錯吧?」
「非常能幹,竇叔慧眼識能人。」陸雲帆贊同,引得竇寒更加得意。
幾人進來,竇寒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參見城主、陸大人。」
五人排成一行,包括丁大、趙六、姜子光、包桂和毛三。
露雲帆見到姜子光,不由得瞥了一眼姜管家。
姜管家有些尷尬地解釋:「姜子光是我過去收養的義子。他父母戰死,我見他聰明,便收養了他。」
竇寒向陸雲帆確認:「的確是這樣。」
下方的姜子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又恭敬地行了個禮。
陸雲帆心中的疑慮並沒有消減,相反,正因姜管家義父子太過配合,讓他嗅到了一絲古怪。
陸雲帆心中疑慮未消,就問道:「昨日你們為何前往柳嬤嬤房中?說說你們看到什麼、做了什麼。」
丁大回答說,他去剪修花卉。
陸雲帆挑眉:「黃昏時剪修花卉?」
「我也感到奇怪。原本準備不再去,但嬤嬤說有客人到,需要修整。我做完就走了,不足半柱香時間。」
陸雲帆眯著眼,「下毒的時間也足夠了。」
丁大慌忙辯解:「我離開時,柳嬤嬤還好好的。我出門時,趙六和姜子光也到了!」
話一出口,竇寒和陸雲帆立刻緊盯趙六和姜子光。
他們臉色發白,同時跪了下來。
趙六急忙說道:「小的只是來給柳嬤嬤送件披風,立馬就離開了,連片刻也未逗留!請城主大人明鑑、陸大人明鑑啊!」
「慌什麼,又沒說你是兇手!」
竇寒冷哼了一聲,他極其鄙視那些一見事就怕得要死的人,簡直有損城主府的威嚴。再看旁邊的姜子光,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這年輕人即便是跪著,也保持著筆直的脊樑,顯示出幾分不屈。
「啟稟大人,小的並沒進屋,只是在院子裡逛了一圈就離開了。」
「逛什麼?」陸雲帆反問。
「義父說今日有要客抵達,命小人等加緊巡防、確保安全。小人會些拳腳功夫,來柳嬤嬤院中只是跟隨府兵例行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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