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桑戶雖然熟悉鄉間田地的小路,但終究無法抵擋三位高手的追擊。
「為何逃跑?」陸雲帆緊握著桑戶的胳膊,眼中閃爍著寒光。
被擒拿的桑戶猶豫不決,半晌未作答。
陸雲帆也不再多言,將人帶到宋知府面前。
冷氏兄弟也各自擒獲一名桑戶帶回。
「集中搜查這三人,」如果沒有鬼魅心思,為何見到官府就會驚慌逃竄?
宋知府一揮手,差役們按照陸雲帆的指示行動。
林曦的視線始終緊隨著差役們的動向。
「大人!找到了!」隨著差役的高喊,林曦迅速拉著青橘趕去,陸雲帆、宋知府緊隨其後。
「不要動!先讓林仵作查看!」這次宋知府顯得更加謹慎,陸雲帆斜眼瞥向宋知府。
說得倒是時候。
三戶人家,兩戶發現了頭顱,一戶一個。
林曦和僕人走進其中一戶,立刻發現祭祀台上擺放著一個頭顱,臉上明顯有傷痕,還有痰跡。
一塊血跡斑斑的白布展開,頭顱後面放著一個無字靈位。
燃燒的香味和屍臭交織在一起,散發出一股又臭又香的複雜氣味。
林曦皺了皺鼻子,看著已經該腐爛的頭顱仍然保持著完好無損的狀態,輕聲說道:「『福壽香』?」
陸雲帆一行也趕到,當聞到屋內的怪味時,他難得地皺起了眉頭。
「『福壽香』是什麼?」宋知府捏著鼻子問道:「是毒香嗎?」
這個房間裡的死者頭顱正是錢泰。
「可以算是『毒香』,」林曦戴上羊皮手套,檢查頭顱並確認靈位供奉的是「福壽香」,然後轉身向眾人解釋道:
「『福壽香』原本叫『屍毒香』,是用一些毒草調製成香的。點燃在屍體周圍,可以延緩屍體腐爛。有些人為了紀念逝者、希望屍體不腐,會特意使用這種香。」
後來因為「屍毒香」被富貴人家廣泛使用,人們為避諱起了「福壽香」的名字。
林曦檢查了頭顱的頸部斷面,低聲判斷道:「應該是錢泰。」
宋知府進來時並未立即確認頭顱是錢泰,顯然是想看看陸大人帶來的這位小仵作的能力。
錢泰的頭顱血水已經乾涸,傷口也被供桌擺放過多次,看起來有些平坦。頭顱包裹的白布被血水污染得難以辨認……林曦僅僅通過比對傷口,就確定了這是錢泰?
他驚訝地看向陸雲帆,卻見陸雲帆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心中更加驚訝:陸大人的運氣也太好了,居然找到了這麼一位出色的仵作。
林曦再次觀察了片刻,便挺身而起、向青橘輕輕頷首,兩人隨後前往另一室細查吳用的遺骸。
在此過程中,青橘忙於記錄、檢查完畢後又去準備了一盆清水,以便林曦清潔雙手。
林曦在洗手時,心中默默整理著所觀察到的各項信息。院中眾人圍繞著兩具頭顱,卻沒有人催促她加快動作。
宋知府幾次顯得有些不耐煩;但每當他與陸雲帆那平靜自若的目光相遇,便不甘示弱地轉開了視線。
既然陸大人不急,他也便不再催促。
或許林仵作會因為陵水縣衙的辦案氛圍而選擇留下。
「經過對比傷痕,可以確認這兩具頭顱分別屬於錢泰和吳用;兩者的頭顱因使用了『福壽香』,使得死亡時間難以確定、屍體腐敗速度亦有所減緩,但……」
林曦目光深邃地望著夜幕中的桑農,聲音低沉地說:「這兩具頭顱近日內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撞擊、重擊,錢泰的頭顱上甚至有人吐唾沫、扔雞蛋……眾人對這兩具頭顱的侮辱可謂盡心盡力,最明顯的骨折傷痕,都是七日前造成的。」
「福壽香」雖能減緩屍體腐敗,卻無法掩蓋骨折的痕跡。
「這是錢泰的,這是吳用的。」她的手指蘸著護手膏,先是觸碰了一具頭顱,然後移到了另一具上:「宋知府大人,您看呢?」
「正是如此。」宋知府恍然大悟:「骨折的痕跡也間接證明了他們確實是同一天遇害的。」
「宋知府果然英明。」陸雲帆附和道。
在衙門內,陸雲帆已經在思索,錢、吳二人若死,誰會從中受益?
他查閱了案卷,知道錢泰是戶部侍郎的表弟,長年負責江南的採購和招募皇商事務。
許多商人都想與錢泰建立聯繫,吳、張二人因為提供了較大的「鋪路財」,很快就被錢泰看重並重用,而暗中給予錢泰好處的人只會更多。
與錢泰勾結的人最不願看到他死去,一旦他死亡,所有的人脈和資源都會隨之瓦解。
但之前張謙提到,錢泰和吳用勾結在一起,剝削桑農,讓大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如果說陵水城中誰最希望錢、吳二人消失,那肯定是這些桑戶了。
二人一旦死亡,他們的頭顱就會被桑戶們家家戶戶傳遞並羞辱,這足以看出他們對錢、吳二人的仇恨和厭惡。
那麼,真正的兇手會是桑農嗎?陸雲帆心中仍有疑問。
如果桑戶們真的敢於殺人,為何還會忍受吳用多年的壓迫和剝削?
「林姑娘所述的案情,恰好解釋了宋知府上次搜查無果的原因。」冷劍輕聲說道,這話直接觸及了宋知府的尊嚴。
冷河的眼神銳利地掃過自己的兄弟,似乎在責問,「為什麼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來?」
「咳咳!把那幾個桑農召過來。」想起自己被那些桑農愚弄,導致未能找到死者的首級,宋知府心中的怒火難以平息。
林曦已經完成了她的任務,便與青橘一同靠邊站著。她斜眼秘密觀察著深陷沉思的陸大人,心中暗想,陸大人是不是已經對誰是真兇有了線索?
那麼,她心中的疑惑,還需不需要說出來呢?
「你們剛才為什麼逃跑?為什麼錢泰和吳用的首級會出現在你們桑農的村落中?是不是你們殺的人?!」
宋知府的嚴厲質問,威嚴滿滿,讓許多膽小的桑農都害怕得渾身發抖。
跪在地上的三個桑農一個個驚恐萬分。他們一生都是誠實勤勞的從事桑農活動,從未與官府有過什麼牽扯。
就是這樣的誠實之人,在官府的追問下,出於恐懼而一句話也不敢說。
「死不悔改!你們以為,不說話本官就無法查明真相了?還是幼稚地認為『法不責眾』,僅僅是發現了首級就不會被追究殺人罪責?」
宋知府指責著眾多村民,憤怒地說:「窩藏兇手、將會與兇手一同受到律法的制裁!」
「宋大人竟然明白……」林曦輕聲自語道。
宋大人竟然已經推測到,殺人的並非桑農,他們僅僅是隱藏了兩個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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