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會像她那樣，堅信她父親的清白嗎？
林曦全身緊張，努力掩飾內心的激盪。
「那一大筆賄賂銀子，不可能無故消失。」陸雲帆接著說：「周席等人原本居住於嶺南、十年前驟然消失無蹤，之後又在奉縣隱居、不露富貴，這一切都暗示背後有著別的隱情。」
過去十年，無論是刑部還是提刑檢察使司，再未發現類似丟失巨額「不潔之銀」的案件。這表明周席他們持有的可能是十年前的那批賄賂銀。
林曦抑制了心中的一絲沮喪，裝作恍然大悟地說：「所以，大人您推測周席等人就是當年竊取賄賂銀子的盜賊？」
「很有這個可能。至於他們是一時興起還是有人指使，發現賄賂銀之後才能明確。」
陸雲帆多年來的調查，從未指望僥倖降臨，萬一周席他們藏著的並非十年前的那批受賄銀……他不想讓林曦也感到失望。
「陸大人不僅想在前面、也做在了前面。林曦自愧不如。」
「接下來還有一段路要走，你先休息一下吧。」陸雲帆端正了坐姿，目光如夜般深邃地注視了一眼林曦。
他未曾提醒之前，林曦還沒注意到，今天從午後驗屍到現在，她既未曾進食也未休息，確實感到疲憊。
「好的。」她靠在窗棱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陸雲帆複雜地看著林曦清秀的睡臉，手不由自主伸出又很快收回，緊握成拳放在膝上。
還不到時候。
對於江南學政的貪腐之案早已塵埃落定，要想洗清冤屈，每一步都必須慎之又慎。
不久後，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陸大人、林仵作，我們到了。」趙五嘻嘻地要掀開車簾……卻意外地未能如願。
「趙捕快等等。」陸雲帆的聲音冷得如同冰霜，嚇得趙捕快立刻收回了手。
「我們到了，林仵作。」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溫暖。
林曦還有些恍惚，緩緩直起身，輕輕問道：「到了？」
「嗯。」陸雲帆率先下了車，給林曦留些時間讓她清醒。
當林曦掀開車簾準備下車，陸雲帆本能地伸出手，但林曦卻先一步跳下了車。
她對陸雲帆微笑道：「多謝關心，我沒事。」
「我們走吧。」陸雲帆點了點頭，引路走去。
即使趙五再不敏感，也能感覺到陸雲帆對林曦的態度與眾不同，忙不迭地追上前去，「大人，這邊請。」
此時接近子夜，孤山周遭一片暗黑，馬車難以前進。
考慮到安全，武功最強的陸雲帆走在前面，林曦在中間，趙五緊隨其後。
夜色中，路途難以分辨，林曦的步伐慢了下來。
陸雲帆突然站定，林曦差點撞上他。
「大人？」她詢問。
陸雲帆將劍鞘的涼意與他的掌心的溫暖同時傳遞給林曦，「抓緊。」
她輕聲答謝：「謝謝大人。」
兩人一接觸就迅速分開，陸雲帆持著劍鞘引領林曦前行。
後面的趙五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四周。
這段不長的路程用了大約兩個小時才走到山腳。
趙五指著俊秀的孤山，「陸大人，目的地就是這裡了。」
林曦放開劍鞘，陸雲帆在山腳用劍削了一塊山石，從山石發出的悶聲中察覺到異常。
「哦？」山體的響聲似乎有些異常。
林曦快步上前，拿起陸雲帆削下的石塊仔細研究，又點燃火摺子細看了一會，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這裡不對。」
陸雲帆停下手來詢問：「怎麼了？」
「這山岩太堅硬了。如果是普通山體，藏匿十萬兩銀兩隻需炸開一個小洞，使用的火藥頂多幾十斤。」
但這片山岩堅硬無比，就算用上數噸火藥，也不一定能挖出一個能藏銀兩的洞穴。
「我們繼續走。」陸雲帆說。
他轉身離去，但仍不解的趙五問道：「等等，大人，我們不再附近找找嗎？如果銀兩被藏在別的洞穴里呢……」
「只要是這座孤山，其他地方也不可能挖得通。」
林曦有些無奈地解釋：「陸大人有軍中經驗，明白火藥的珍貴。對於普通強盜來說，即便是找到百斤火藥都極為困難，更別說用噸位來炸開山體了。」
趙五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林曦一說到山石過硬，陸雲帆就決定離開的原因。
「原來林曦也懂得山石之學？」
林曦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學醫的時候太枯燥，偶爾也會翻翻雜書。這孤山與常見的石山、土山都不同，石頭裡透著白光、閃爍著光澤，這都是由於它的岩石極其堅硬……」
他們一邊走一邊聊，跟隨陸雲帆離開了密林，回到了馬車上回城。
在路上，三人遇見了匆匆趕來的冷河。
他帶來了個好消息：「孫縣令的手下在瓊山那邊找到了銀兩。」
林曦和陸青帆一行人繼續前往位於山區的瓊山。
瓊山隱藏在連綿的山脈之中，夜幕降臨時，它仿佛一頭巨獸，俯視著整個奉縣。
趙五提到，這裡時常有白虎和野狼出現，很少有人敢接近。
「這和陸大人所想的一樣。」林曦稍作思考後說道。
可能是周席等人故意散播這些謠言，以此來防止民眾靠近瓊山，避免被發現隱藏的賄賂金銀。
「大家注意腳下。」冷河邊說邊從馬邊拿出火把點亮，為大夥提供了光亮。
在瓊山腳下，孫縣丞的手下已經開始清理挖掘出的賄賂金銀。
陸雲帆的到來讓孫縣丞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陸大人您來了。」
「怎麼樣？」
「這個……」
孫縣丞話還沒說完，一個看起來像是出納的人滿頭大汗地跑到他們面前：「大人，大人！我們只找到了九萬多兩！」
孫縣丞無法再掩飾了，「陸大人，我們到達後已經數過好幾遍了，那十萬兩賄賂金銀我們絕未動過！」
對於即將調往刑部的陸大人來說，拿這十萬兩賄賂金銀開玩笑是絕對不可能的！
林曦聞言低頭輕笑。
陸青帆眼角微揚，平和地說：「孫縣丞不用慌，賄賂金銀少了才是正常的。」
「啊？」孫縣丞的心裡一陣慌亂，還沒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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