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琛話落，客廳里頓時安靜如斯。

  蔣老爺子跟他對視，臉色難看。

  蔣家家教嚴苛，這些年，一向是他獨斷專行，還從來沒有哪個小輩站出來反駁他的話。

  就更別提秦琛說話還這麼難聽。

  爺孫倆僵持了會兒，坐在一旁的程嵐抿了口茶水說，「阿琛，爺爺這麼做也是為了蔣家好，畢竟……」

  秦琛，「蔣家好不好，跟我有關係？」

  說完，秦琛沒看程嵐一眼，只直直看向蔣老爺子，「我這三十年，好像沒沾過蔣家一點光。」

  蔣老爺子握拐杖的手一緊。

  這是蔣老爺子的痛。

  兒子為了一個女人跟他斷絕父子關係，最後車禍死在了外面，孫子孫女這些年他看都沒看過一眼。

  說心裡半點沒愧，那是假的。

  只是他心裡有，沒被戳破，他尚能藏著掖著。

  如今被秦琛這麼刨開放在明面上，他感覺自己那顆本就老年喪子千瘡百孔的心被拉出了血絲、濕漉漉、血淋淋……

  秦琛這兩句話鏗鏘有力，蘇沫坐在蔣老太太身邊，剛挑起的紅唇抿緊，一雙水眸無端輕顫。

  第二次了。

  這是秦琛第二次這樣明目張胆護著她。

  蘇沫心裡忽然有些狐疑：他是怎麼做到的？這麼堅定不移、無懼無畏護著她？

  要知道，即便是當初跟她相愛七年的蔣商，都沒做到這份上。

  平時如果遇到蔣家長輩對她不滿，當然主要是程嵐，他也只會私下安撫她，讓她忍氣吞聲。

  氣氛到此，程嵐看出了蔣老爺子臉上的難受，擔心蔣老爺子會妥協，出聲說，「爸，這件事確實是小商做得欠妥，但您想想藍茜那邊，如果這件事被坐實，藍家那邊恐怕……」

  提到藍家，蔣老爺子皺了皺眉。

  藍家和蔣家聯姻，是強強聯合。

  兩個小輩兒有沒有感情另一說，私下有沒有相好也另一說，畢竟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這又不算什麼大事，但如果緋聞鬧到明面上，讓對方掛不住臉，那……

  蔣老爺子正權衡利弊，坐在蔣老太太身邊的蘇沫忽然開口，「二嬸，你說藍茜呀，我之所以這次能這麼順利地在比賽場上揭發葉冉，就是藍茜跟我合作的呢。」

  程嵐，「！！」

  蔣老爺子，「！！」

  他們怎麼都沒想到，蘇沫這次揭發葉冉的事，藍茜居然也在背後出了力。

  見幾個人臉色突變，蘇沫抬起一隻手捏自己精緻如玉的耳垂，笑吟吟地看向當事人蔣商，「如果我是蔣總，那我這會兒就去負荊請罪，萬一……」

  萬一什麼，蘇沫沒說。

  不過她笑容惹眼，能讓人聯想到後面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蘇沫看向蔣商的時候，蔣商也回看她。

  兩人對視，相比於蘇沫眼裡的嘲弄，蔣商眼裡全是濃得化不開的難受。

  蔣商喉結滾了滾，想開口說點什麼，被坐著的程嵐一把扣住了手腕。

  程嵐瞪他，「你瘋了？」

  蔣商，「媽，我……」

  程嵐惡狠狠地道，「你還嫌家裡現在不夠亂？」

  蔣商咬牙閉上了嘴。

  瞧見這一幕，蘇沫蔑笑收回視線。

  她當初到底是瞎了哪隻眼，才看上這麼一個玩意兒？

  果然，這人啊，只要是荷爾蒙分泌太多，就會無端給一個人鍍了光。

  實際上等你不愛的時候再回頭看。

  他不過也就是普通人。

  也不過只是芸芸眾生。

  眼看客廳氣氛凝固，蔣老爺子皺著眉開口，「這件事從長計議。」

  程嵐聞言急了，「爸，這件事……」

  蔣老爺子冷聲打斷她的話，「我累了。」

  從蔣家老宅出來時，蘇沫心情不錯，紅唇勾笑，眉眼彎彎。

  蔣老太太留她跟秦琛吃晚飯，她沒拒絕，秦琛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也很讓她愉快，秦琛說，「奶奶，她在這裡吃不下飯。」

  嘖。

  這話聽著是真中聽。

  簡直就是她的最佳嘴替。

  可不是嘛，她在蔣家老宅這個地方，看著蔣商和程嵐兩個爛人，根本吃不下飯，即便強吃下，也會消化不良。

  想著想著，蘇沫忽然止步看向跟在她身後的秦琛。

  從蔣家出來，這個男人就跟自己保持著一步之遙的距離，亦步亦趨。

  此刻，她停下，他也停下。

  她邁步走到他跟前，踮腳輕笑，驕傲抬下頜，像是恩賜，又帶了那麼點勾引的味道，「秦琛，你要不要親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