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歷翠華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冒失出頭挑毛病的大姑姐了，這些年她也逐漸看透了，反正她是出嫁女，兄弟媳婦好不好與她干係也不大。

再說，要說不好，這個管咋地還大方，小妹小弟幾乎都是她供出來了，要從這上說，人家也沒說錯。

不過，歷翠華向來不喜歡她，即便知道這個道理，可心裡讓她服軟，她做不到。

乾脆一聲不吭，板著臉像誰欠她錢似的。

她不吭聲，張雅蘭偏不放過她，特意又加了一句：「你說是吧，天明他大姐？」

這問到臉面上，她要再不吭聲就不合適了。她也不瞅二人，只嗯了一聲，乾脆朝小妹說：「聽著沒有，你嫂子供的你，以後你就好好孝順你嫂子。」

張雅蘭嗤笑，「這可不用，我妹妹有孩子孝順，小霞就好好的孝順你媽就成了，只要你們家看在這面上不為難我妹妹就不錯了。」

眼看話不投機，鄭慧雅忙把表姐推走，「小霞，我們先走了啊，孩子們在家你多照顧著點。」

歷翠霞點點頭，「嫂子放心吧！」等二人走沒影了，她才小聲嘟呶，「要是嫂子知道，以輝他們剛到家就被大寶打了，還不知道怎麼心疼呢！」

歷翠華對兩個弟媳婦無感，對被慣壞的大寶也不喜歡，但聰明伶俐的三胞胎她還是很喜歡的，當下撇撇嘴，「那還用說，誰家的孩子誰心疼。」

到了賣點心的櫃檯，二人買了些餅乾蛋糕的回了家。

歷天明正哄著以輝玩，以輝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虧，哭的正傷心。以安在旁邊怒氣沖沖的，「哭什麼哭？他比你還小呢，連他都打不過，真玩蛋！」

歷天明調到軍區和兩個兒子每年能見上一面，知道他們淘氣，可聽到兒子這話還是讓他愣了一下，隨即皺起了眉頭，這是四五歲孩子說的話嗎？

「好了，大寶也不是故意的，」郭秀麗訓了大寶幾句，過來哄這個二孫子，拿了一個大寶常玩的木劍，哄他：「來我的乖孫子，別哭了，看你大寶弟弟都沒哭。」

挨打的是以輝，他當然不會哭了。

以安三個雖然健壯，但大寶長的又高又胖，說是六七歲的孩子都有人信。

以安和寧寧互相看了一眼，寧寧大喝一聲：「哥哥看我給你報仇。」說著就往大寶那兒撲，比她動作更快的是以安，像個小炮彈似的撲到大寶身上，頓時拳打腳踢的。

敢打他弟弟，真是欠揍！

大寶長的人高馬大，但要說靈活真不如這幾個孩子，當初趁著大家都不在屋裡，以輝沒防備，用那胖身體把以輝坐屁股底下打的。

其實兩小的打起來，也是因為大寶說起大娘，也就是以輝媽媽「不孝順不正經」，把以輝惹火了，同樣的話罵回他媽媽。

兩小的這麼小，懂什麼啊，還不是大寶聽她媽媽嘮嗑時說起過，大人說話做事都覺得孩子小不懂，實際上他不懂，但他記下了，經常冒出一句半句的，要不怎麼說孩子開始學話了呢！

這事當然其餘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二小的玩著玩著打起來了，以輝受了欺負。不過都是孩子，一會打一會好的，歷天明倒是沒說什麼。

可現在以安寧寧去報仇，他是沒想到了，接著好笑極了，這幾個孩子倒是挺團結的。

他剛要出聲喊住自家這兩個，就見郭秀麗急了，過去把幾個孩子拉開，朝著寧寧的以安的屁股就是幾巴掌，罵道：「你們還是哥哥姐姐呢，要不要臉啊，兩個欺負我們大寶一個！」

大寶是她看大的，自然極有感情，平常大寶和鄰居小朋友們玩，被欺負后她這個當奶奶的就出面罵，久而久之習慣了，張口就來也沒過腦子，罵完也覺出不對，見歷天明陰著臉，訕訕的說：「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個，他們不是大嗎？」說著貌似很理直氣壯的，「他們比大寶還大，怎麼能兩個欺負大寶呢！大寶可是弟弟。」

歷天明心裡對母親失望的很，從沒見過的孫子孫女來了，態度不太熱絡不說，還偏心至此。「媽，不過是孩子們鬧著玩，前頭打了過後就好，我們小時候哪個不是這麼過來的？你當奶奶的，哪能這麼罵他們，他們才多大，你罵的那麼難聽，你就不想想大寶是你的孫子，他們難道就不是？」

郭秀麗也知道剛才的話過份了，「那不是，那不是我一著急說的嗎，我不是說這兩個……」

大寶突然在旁邊啊哦一嗓子叫起來，指著以安和寧寧惡狠狠的罵：「不要臉，大欺小，奶奶，打他們，打死他們！」

郭秀麗也顧不上解釋了，忙轉身抱了孫子哄起來了，「大寶不哭啊，奶說他們了，他們是哥哥姐姐，不能打。」

誰知她越哄大寶越來勁，哭的歇斯底里，一個勁的嚷著要她打哥哥姐姐，他哭個不停，郭秀麗心疼極了，只好伸手，佯裝去打那兩小的，「好了好了，奶奶打他們了，大寶不哭了啊——」

她覺得自己為了哄孩子是假打，可以安眼裡閃過一絲受傷，拉著妹妹的手就跟到爸爸面前，仰著小腦袋說：「爸爸，奶奶不喜歡我們，我們不在這住了，我們要去大姨姥家找媽媽。」

大姨姥對他們好，每年冬天都給做了新棉襖棉褲給郵去，還郵他們喜歡的粉條和媽媽愛吃的蘑菇。

小小的孩童心裡，已經有了初步認識，誰對他們好，他們自然會喜歡誰。誰不喜歡他們，不經意間帶出的哪怕一丁點表情，也能被孩子們敏感的察覺到。

如果這麼把孩子們領走，以後他們和奶奶之間肯定感情淡薄，再不好也是自己的親媽，歷天明只好放柔了聲音哄道：「以安，奶奶喜歡你們，你看，她還給你們做肉吃呢！要是不喜歡，哪裡會做肉給你們吃。」他心裡也有些埋怨，這回來了，除了給孩子們中午燉肉，還真沒給啥好吃的。讓他想跟孩子們提提奶奶的好處都做不到。

「大寶吃的比我們多多了。」寧寧仰著小臉，脆生生的說。

「什麼大寶比我們吃的多了？來，大姑給寧寧好吃的，沒有大寶的份。」歷翠華姐妹拎了一袋子餅乾蛋糕回來了。

她掏出餅乾，可寧寧卻一扭身，撲到歷翠霞身上了，朝著她委屈的抱怨：「小姑，這裡一點都不好，咱們回家吧，奶奶不喜歡我們，有好吃的都不給我們吃。」

三個孩子，以寧嘴皮子最利索，雖然童年童語的，但告狀告的很利索。

歷翠華樂了，掏了塊大餅乾遞給她，「寧寧，你咋知道奶奶有好吃的不給你們了？你看到了？」本是想逗逗孩子，卻沒注意到母親那有些尷尬的表情。

「小孩瞎說，你跟著裹什麼亂？」郭秀麗不好再沖著孩子發火，只好說大女兒。

歷翠華一怔，不過是玩笑，母親生什麼氣？難道，孩子說的是真的？她的表情變的有些微妙，母親這幾年越來越偏心她是知道的，可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

她正琢磨呢，寧寧不願意了，大聲嚷道：「我沒瞎說，我親眼看到的，哥哥也看到了對不對哥哥？」

以安以輝都大力點力，以證明她沒撒謊。

以輝還有些抽泣，小手裡拿著大姑剛給的一塊蛋糕，口齒不清的說道：「奶奶給大寶吃蛋糕了，我們看到了。」說著還伸手將手裡的蛋糕給大家看，「就是這樣的，我看的可清楚了。」

大寶哼了一聲，上前左右手齊開弓，一手抓蛋糕，一手抓餅乾往嘴裡塞，「就給你能咋地，這是我家的東西我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就不給你們！」

郭秀麗已經被孩子們他一言他一語弄的羞愧難當，只好解釋：「大寶餓了，他沒吃幾口飯，正好剩下一塊蛋糕，我就給他吃了，真不是特意不給寧寧他們吃的。」

她彎下身體哄著寧寧，「奶奶以為寧寧吃飽了不餓呢，就沒問問寧寧想不想吃。奶奶錯了，以後一定想著問問寧寧餓不餓，想不想吃蛋糕噢！」

這話騙鬼去吧，可歷天明等人是真的沒想到，老太太偏心到這種程度，可又一想這些年她的做派，心裡又覺得這確實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寧寧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她看到爸爸不高興，又看了看奶奶好像討好的笑容，很大度的揮了揮手，「沒事，奶奶下回注意就行了。」

大家就都笑了，好像很開心似的，但這笑聲聽著卻一點不舒暢。郭秀麗哎了一聲，「寧寧真懂事，奶奶啊，下回一定問問我們寧寧，這回不會忘了。」

歷天明看看時間，問母親：「要不要再去買點什麼晚上做了吃？」

歷翠華搶著道：「買了幾個雞蛋，晚上給孩子們炒個雞蛋吧！」

歷天明淡淡的道：「行，那就炒雞蛋吧！」

郭秀麗準備了一盆豆角，這裡夏天豆角幾乎是家家戶戶的主菜，她一聽炒雞蛋，忙問女兒：「買的多不多，大寶最愛吃這個了，少了可不夠吃。」

其實有時候，她真是無心的，可正因為這無心，才更傷人心。

歷天明已經沒脾氣了，算了，跟她生這個氣幹嗎？反正他家孩子一向不缺吃穿。

倒是歷翠華看了眼大弟，小聲的道：「夠了夠了，我買了十個呢，你也不怕撐著那小子，你看看他吃的那個胖勁，我就沒看誰家孩子吃成他那樣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