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姜玥初和陶閏堰並肩走出了小院，朝著後院走去。

  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走起來會發出『嘎吱』的聲音，四處都顯著破敗摸樣的後院在月光的照射下，卻有另一番的意味。

  陶閏堰環顧四周，見沒有危險，可又見姜玥初神經緊繃，便開口說話，好讓她不要那麼緊張。

  「從這裡出去後，要不要回陶家住幾天？」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姜玥初愣了一下，「去陶家住幹什麼？我已經找好了地方，你不用擔心我沒地方住。」

  陶閏堰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祖母來了，她想見見你，總不能讓家裡人知道我們兩個是合約夫妻。」

  陶閏堰不提，她都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行，這確實也是我該做的事情。」

  說話間，附近突然響起微弱的腳步聲，還帶著銅鈴響動聲。

  姜玥初伸手攔住了陶閏堰的去路，壓低聲音，「先別動，有東西在靠近我們。」

  話音剛落，黑暗之中一抹幽魂現身。

  是個約莫五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從暗處跳了出來，細嫩的腳脖子上拴著一根紅繩編織的鈴鐺。

  小女孩似乎是看不見他們，悶著頭撿起地上的竹篾編織的小球。

  「媽媽，球球。」

  小女孩捧著竹球轉身朝著身後說話。

  另一抹身影在聲音落下時顯露。

  一個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女人，樸素的穿著也遮掩不住她身上與生俱來的氣質。

  「海棠？」

  姜玥初發出疑惑的詢問，側目看向陶閏堰，他的反應卻平靜異常。

  「你知道？」

  陶閏堰微微點頭，「猜到了，山神娘娘就是海棠，海棠就是山神娘娘。」

  姜玥初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山神廟裡的雕塑也不是很像海棠啊。」

  「你忘了我們為什麼會來這裡嗎？」

  姜玥初回憶沒進山神廟前發生的事情，頓時恍然大悟，「是海棠指引我們過來的，說是來看花街，實際上是想帶我們過來。」

  陶閏堰眼神溫和的低下眼眸，「你還不算太笨。」

  「看來，前面有我們需要的東西了。」

  陶閏堰伸手牽住姜玥初的手，「半夜夜涼，我幫你暖暖手。」

  姜玥初一時語塞，任由著陶閏堰牽著她往前走，穿過兩抹幽魂走向後院深處。

  不知道為什麼，陶閏堰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格外有安全感。

  他們繞過假山後便看見了一間房子，房子比主殿還要破，瓦片碎裂一地，抬頭看去，都能看見房頂上漏了一大塊。

  『吱呀』一聲，陶閏堰推開面前的木門，月光照射進屋子，勉強能夠看清裡面的情況。

  屋子裡躺著幾具乾屍，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乾了血液，身上看不到被重擊留下的傷口。

  「應該是之前失蹤的那幾名考古隊員，他們誤闖了進來，觸犯到了什麼，導致把命丟在了這裡。」姜玥初分析道。

  陶閏堰卻給出了不一樣的看法，「之前看到了冊子上寫了，山神娘娘在七日內都會挑選不同的男子作為夫婿，不合適的直接殺了，我覺得他們是沒被選中的人。」

  「錯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插了起來，讓姜玥初瞬間警戒。

  「是誰？」

  「錯了，全錯了，錯了！」

  一聲聲重疊的聲音源源不斷的傳出來。

  破損的房子突然從暗處伸出一截枯槁的樹枝，樹枝搖搖晃晃，把原本就破損不堪的房頂打破，月光整個傾斜進房。

  他們這才注意到房間裡有一顆粗壯的榕樹，榕樹的樹幹是由一張張不同的人臉拼接而成，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著同一句話，「錯了，全錯了。」

  「這麼多年，終於又見到活人了。」

  蒼老的聲音響起，瞬間激活了姜玥初腦海中的記憶。

  「你是在那個村子裡的樹。」

  「哈哈，你居然還記得我，難得，難得，也算你們有緣分，能夠再次找到這裡。」隨著這句話說出，那些人臉都沒入了樹幹中，露出一張蒼老的臉。

  「你是當年村子裡的村長，那個懂道術的老道士？」

  「是，也不是。」

  老榕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事皆有因果，我創造出了因，卻讓村子裡的人承擔了果，我如今變成這樣也是活該。」

  姜玥初警惕的看著老榕樹，「什麼意思？」

  「當年，我偶然發現這個村子裡有個孩子很特殊，他的體質是我從未見過的靈體，我想要借用他的特殊體質達到長生，沒想到卻創造出來個怪物。」

  老榕樹的思緒飄到遠處，追溯著過往的一切。

  「海棠是我們在山裡發現的，她不知來處，不知去處，我就把她留了下來，我們相愛了，她強大的力量讓我羨慕，永生不老的能力讓我嫉妒。」

  「我求她教我她所會的一切，把她捧到了神靈的高位，卻忘了，她原本就是神靈。」

  陶閏堰聽到此處，冷哼一聲笑道：「不是你把她捧上去的，而是你把她拉下來的，她原本就是神靈，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她始終就是神靈。」

  老榕樹像是被說中了痛處，抖了抖枝葉，「你說的沒錯，觸犯神靈的代價我已經嘗到了苦果。」

  姜玥初發問道：「那個叫阿明的孩子呢？」

  「海棠告訴我，她生下來的孩子只會是個女孩，我需要有人幫我傳宗接代，就在外面生了個兒子寄養，沒想到，我接觸海棠的時間太多，沾染了她身上的氣息，也帶給了阿明。」

  「阿明是個意外，也是讓我驚喜的意外。」

  「我發現他的靈體可以被抽離出體，就算是死了也沒關係，我以為我找到了長生的秘訣，用阿明做實驗，可還是失敗了。」

  姜玥初皺眉，「失敗？」

  「對，阿明的靈體可以抽離出體，我卻不可以，我逼迫海棠交出秘法，她不同意，我在村子裡散播流言，讓她從人人供奉的神靈變成了人人喊打的怪物。」

  姜玥初嗤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我見多了，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