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節哀。」
處理完姐夫的葬禮。
裴衍之沉默地靠在沙發上。
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扣子,尖銳的喉結突出。
燈光適度調整得較為昏暗。
他闔上了眼,手臂橫在額頭前,看起來難過極了。
朝霧不知道怎麼安慰對方。
「我給您熱粥,喝一點兒或許心情會好很多。」
男人沒有反對。
朝霧踩著拖鞋走到廚房,然後就懵了。
所有的廚具擺列整齊,但哪個鍋里的是粥?
想問問保姆阿姨,才發現管家叔叔也不見了。
矮腳小貓咪爬上少年的大腿。
借力一躍跳上了岩板台面,急迫的對著他「喵喵」叫。
朝霧揉了揉毛茸茸的臉,「不是給你做吃的。」
小傢伙似乎聽懂了,沒再「喵嗚」,懶懶的趴在檯面上搖尾巴。
朝霧搗鼓了好一會兒,哪個開關是幹啥的?
算了。
亂蒙吧。
預料之外,卻聞到了糊味兒。
原本保溫在砂鍋裡面的山藥茯苓粥被他熱糊了。
從蓋子邊緣冒出的水汽險些燙到手,檯面上滴落了一灘水漬。
抹布在哪,一時間沒看見。
小貓咪也好奇得歪了歪頭,對著少年的後方叫了一聲。
「喵嗚。」
正當朝霧手足無措時,身後腳步聲響起。
高大的身影靠近。
黑色綢緞襯衫勾勒出裴衍之挺拔的身形,清淡的木質香絲絲縷縷將少年無形纏住。
微不可聞的笑了聲。
「燙到手了沒有?」
檢查一番。
為了緩解朝霧的尷尬。
裴衍之走上前,接過他手中的勺子,關了火。
面對著賣相極差的山藥粥。
男人臉色未變。
他的聲音極是好聽,仿佛輕撥的宮調,低沉清冽,不急不絮。
「沒事的,這樣也能喝。」
朝霧心虛地往後挪了幾步,讓出空間。
裴衍之挽起袖子,襯衫領口卡在了手肘往上幾寸。
他的側臉下頜弧線凌厲,多了幾分疏離感,認真得仿若在打理公司事務。
卻又透出作為年長者獨特的吸引力,有條不紊且淡定從容處理朝霧造成的爛攤子。
先是將粥盛了一碗出來,還熟稔的將貓咪吃的罐頭拆開一盒。
「朝朝可以幫我倒出來搗碎嗎?麻煩你了。」
朝霧從他手裡接過來小貓的碟子,嗅了嗅。
好香,也就沒注意到對方的稱呼過於曖昧了。
被遺忘的回憶,在醉酒的那一晚,車裡好像聽到過裴衍之這樣喊過自己。
貓咪「喵喵」叫擾亂了朝霧的回憶。
裴衍之打開了冰箱,從裡面拿出新鮮的食材。
三兩下就煎了塊兒牛排和一條魚。
朝霧以為對方要加餐。
直到在餐桌上。
那兩碟色香味俱全的牛排和魚被裴衍之放在了自己面前。
「?」
小貓咪在腳邊吃得正歡。
朝霧望向對面的裴衍之。
男人面容溫和,眼帘微低,鼻樑高挺。
襯衫領口解開了些,一副溫潤斯文的外表。
他沒嫌棄那碗糊了的粥,低沉的聲線響起。
「朝朝陪我一起吃吧。」
全熟的牛排不帶血絲,異常鮮嫩,色澤誘人,
還被男人細心的切割成一小塊兒。
朝霧用叉子可以直接送到嘴裡,有嚼勁,入口鮮嫩多汁。
「裴先生,你人真好。」
少年誠心誠意的誇讚對方。
裴衍之不止送自己遺落的物品,還讓自己抱了可愛的貓咪幼崽。
連把粥熱糊了也沒生氣,順帶給自己多弄了份夜宵。
男人連喝粥的動作都是慢條斯理,極為貴氣。
他嘴角露出個笑容,眸底蘊含了明顯的寵溺。
「那朝朝喜歡留在這裡?」
朝霧還在剔魚刺的手指頓住。
遲鈍的腦袋瓜子感覺不對勁,嘴巴里含了食物而鼓起來。
「是做客的意思?不會打擾到您嗎?」
「當然不會。」
朝霧喜歡這裡熱情的叔叔阿姨們,還有和裴衍之相處的時候。
他完全沒有任何壓力。
對方無限量的包容,還加上情緒穩定,似乎總能猜到自己在想什麼。
他吃得慢,裴衍之提前去洗漱。
在客廳消食,逗小貓咪玩了一會兒。
男人洗完澡後系了條深色浴袍走出來,從冰箱拿了杯冰鎮過的飲料。
裴衍之身材優越,頭髮濕漉漉的還在滴著水,隱約可見那塊壘分明的腹肌。
男性荷爾蒙十足,極具誘惑性。
朝霧想起了寧淮,那個bt也會這樣子穿得招搖。
他忐忑不安地開口,「裴先生,您還有一個外甥是嗎?」
「嗯。」
男人似乎猜到了朝霧在想什麼,隨即笑道。
「朝朝不用害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和你比較投緣。」
隱含的意思,完全是把朝霧當晚輩看待,而沒有其餘想法。
少年放下了心,在裴衍之的勸解下留宿。
客臥。
這一晚,他睡得卻並不舒坦。
半夜時分,房間裡的空調壞掉了,很熱很熱。
朝霧在夢中把被子踢開,加絨的睡衣捂得不透氣。
脖頸汗涔涔的。
衣擺往上翻起褶皺,瑩白的肚皮敞露在空氣中。
小腿耷拉到了床邊。
亂七八糟的睡姿。
後半夜。
小貓咪要鬧著出去。
用柔軟的小肉墊踩了踩朝霧的腿,足足十來分鐘。
朝霧醒過來給它開門,小貓咪卻不消停,還在喵喵叫。
「貓貓,你要去哪?」
朝霧跟著它來到了裴衍之的房間外,門縫裡溢出燈光。
光線昏黃,男人還沒睡。
小貓不依不饒的用爪子抓門,很急迫的樣子。
朝霧不放心,把它抱起來敲了敲門。
「裴先生,您還沒休息?」
他想起秘書的話,果然對方經常熬夜。
門打開。
男人的目光溫和,看見朝霧抱著的小貓,無奈得笑了笑。
「朝朝被它吵醒了。」
小貓從少年的懷抱中一躍而下,悠閒自得地進入臥室。
「要是暫時睡不著,朝朝可以進來坐一會兒。」
朝霧確實被這隻調皮的小貓崽子折騰得也沒了困意。
猶豫,「可能影響你工作?」
「不會。」
少年穿著寬大的薄絨睡衣進了屋,在左側就是書房,兩間屋子打通,右邊是臥室。
整體裝修趨於黑灰色調,過分壓抑。
屋裡也沒有多餘的椅子。
朝霧就坐在床邊,只占據了一點點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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