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吾醒來時，是在一個喇叭廟裡。

  他坐在台階上，聽著喇叭廟裡的上師講述張起靈的身世。

  雪山中有一個神秘的家族。

  當年有一位張家人，來到這裡采藏海花。

  他愛上了當地，要獻給閻王的女人白瑪。

  兩人相知相戀，很快生下來了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張起靈。

  那時候，張起靈好像還不叫張起靈。

  可天不遂人願。

  那個時候，張家人不能與外族女子通婚。

  張起靈的父親被強行帶回了張家。

  而母親白瑪，也即將面臨死亡。

  白瑪在離別之際，祈求上師再多給她三天時間。

  再給她和兒子一次相處的機會。

  上師答應了。

  白瑪被埋在了藏海花下，不死，也不算活著。

  她等待這個孩子回來把她喚醒。

  張起靈的父親被帶回張家後，張家人因為他破壞規矩而震怒。

  張起靈的父親以命換命。

  用他的命，換張起靈活下去。

  幾十年過去了。

  現在，那個孩子終於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回到了這裡。

  商吾聽著，深陷故事的悲涼。

  他開口問道：「那白瑪會醒過來嗎？」

  上師搖頭：「等藏海花的毒性褪去，她就只剩三天了」

  三天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

  商吾站在雪地中央，天空飄著雪。

  母親是什麼樣的……？

  他從未擁有過。

  商吾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記憶起，就一直守在崑崙。

  那裡常年飄雪，寒風刺骨。

  那裡無邊無際，仿佛是世界的盡頭。

  三天……

  商吾靜靜地等待了三天。

  第四天，張起靈回來了。

  他什麼都沒說。

  他拿著那把古刀，擦了又擦。

  商吾問他：「你長生的代價是什麼？」

  長生是要有代價的。

  張起靈看向北方。

  他什麼都沒說，但商吾依舊知道了。

  「你要去哪裡？一輩子留在那裡嗎？」

  張起靈搖頭。

  「十年」

  「我陪你」

  張起靈看向商吾。

  商吾輕輕一笑。

  「或許是我，更需要一個人陪伴」

  兩人啟程，走過了很多地方。

  在路上，商吾聽別人說南邊又打起來了。

  還有東北一帶。

  張家落敗了。

  商吾與張起靈一直在一起。

  他們回到了東北，加入了散亂的戰爭。

  在其中一次，商吾被炸傷。

  張起靈帶著商吾隱藏在東北一帶的山林里。

  1940——1951

  商吾消失的第十一年。

  張啟山常常在深夜中後悔。

  他後悔當初放商吾離開。

  他以為，商吾不會再回來了。

  可奇蹟出現了。

  建國以後，國家打擊地主和封建家族。

  張啟山民國時期就是軍閥，如今他成為了開國元勛之一。

  權力的掌控者對長生很感興趣。

  張啟山作為張家外族的執法者，對內族的事情並不太了解。

  於是，他開始尋找在戰亂中不知所蹤的張家族長。

  大量和張起靈同名同姓的人被找了回來。

  但沒有本尊。

  張啟山雖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本家。

  但他也記得一些事情。

  他知道張家的秘密都在張家的群葬墓穴之中。

  張家古樓里藏著長生的秘密。

  所以想要從這裡入手。

  但想要進張家古樓，必須得從四姑娘山下手。

  但他沒有頭緒。

  一時間，張啟山止步不前。

  因為戰爭，東北張家加速了沒落速度。

  僅剩的張家人，全部遷移去了海外。

  而張家族長，必須守護張家的秘密。

  張起靈不能離開。

  這個張姓，已經鎖住了他的命。

  以張起靈自己，根本無法守護這個秘密。

  商吾想了個辦法。

  去藉助老九門的幫助。

  張啟山畢竟是張家人。

  他怎麼也會明白同為張家人，張起靈的不易。

  如此，商吾帶著張起靈回到了長沙城。

  十一年，商吾的故事被道上人稱為傳奇。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可就在塵埃落定之後。

  消失了十一年的人，又回來了。

  長沙南城，張府。

  商吾與張起靈穿著相同的黑衣，一同坐在沙發上。

  張啟山得到消息，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他進了屋，原本整齊的頭髮有些散亂了。

  他看著商吾。

  商吾剛剛站起身，就被他一把抱住。

  他握著商吾的肩膀，呢喃道：「回來就好」

  他朝著一旁愣住的張日山吩咐。

  「去給二爺、五爺、八爺、九爺傳信，說商吾回來了！」

  他拉著商吾仔細看，一遍一遍看。

  他甚至沒來的及看張起靈。

  商吾無奈一笑。

  「看你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麼了呢」

  張啟山酸澀搖頭，他看著商吾。

  「十一年了，你一走就是十一年」

  商吾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轉移話題，拉起張起靈。

  「看，你們張家的族長」

  張啟山的眸色一變。

  許久，他伸出手。

  兩隻手交疊。

  同樣奇長的雙指，同樣深沉的眸子。

  同樣姓張。

  三人坐在沙發上。

  商吾看著張啟山，發現了他眼角的細紋。

  他好像並沒有老多少，因為他也是張家人。

  齊鐵嘴是第一個到的。

  他衣服跑的凌亂，眼鏡都歪了。

  看到商吾的第一眼，飛撲了過來。

  商吾伸手接住他，齊鐵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他一開始也不相信道上的那些傳聞，但直到一年又一年。

  他不信也得信了。

  好在商吾沒死。

  吳老狗和二月紅陸續到場。

  解九看到商吾子之後紅了眼。

  埋怨的看著他。

  「你也真捨得，十一年才肯回來看看我們這些老朋友」

  商吾無奈一笑。

  「這不是回來了嗎」

  張起靈坐在商吾旁邊，他似乎不習慣這麼多人。

  商吾拍拍他的手，給大家介紹道。

  「他叫張起靈，張家族長」

  一時間，沙發上坐滿了人。

  張起靈與老九門合作，他為老九門為張啟山找尋長生。

  而老九門每隔十年，就要派一個嫡系子弟去鎮守青銅門。

  張起靈希望藉助老九門的力量幫助張家。

  共同承擔這份義務，使這個秘密不被發現。

  而秘密不被發現的前提。

  守門的那個人不會活下來。

  意思就是，在座九門的幾位爺，必須出兒子女兒去守門。

  守門就代表著死亡。

  而張起靈會幫他們尋找長生。

  有得就有舍。

  張啟山聽完，並未多少權衡就同意了。

  哪怕以後他有孩子，他也會把他的孩子送去守門。

  也就是送去死。

  商吾聽著他們交談。

  突入決定有些疲憊。

  多少年了，到頭來。

  他還是陷進了長生的陷阱。

  愛情使人愚鈍。

  長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