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零的跳舞邀請

  數小時前還富麗堂皇的教堂，已然只剩下殘垣斷壁。

  曾華麗的無數尖頂，現如今只是寸寸斷裂於地面的白色碎石。

  散亂的鋼筋混凝土在斷裂的牆壁中猙獰地暴露出來，那像是巨獸的血管骨骼，卻處處呈現被某種銳利武器斬斷的痕跡。

  現場找不到任何足以留下此等傷痕的武器，只有布滿地面與磚石之間的水流。

  這很正常，因為附近的整片天空仍然疾風驟雨，而失去了大半個頂部的教堂直接暴露在這充沛的雨水之下。

  只有為數不多的幾人知曉，一切的元兇，就隱匿在那看似無害的水流當中。

  「如此恐怖的破壞力……言靈·渦嗎？」酒德麻衣雙手抱胸仰頭查看，「這棟建築物已經徹底變成危樓了。」

  「承重柱大部分損壞，天花板沒了大半，牆壁千瘡百孔……這已經不能說是危樓了，直接叫殘骸就好。」

  蘇恩曦的聲音從她佩戴的耳麥中傳來，「我現在很心痛。」

  「啊？為什麼，你什麼時候還對富豪有同理心了？」酒德麻衣愣住。

  「我當然對富豪沒有同理心，但如果這個富豪是我自己呢，我是在為自己心痛啊，」蘇恩曦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能明白那種，明知道會賠本賠到血本無歸，卻還是要去做一件事的感覺嗎？」

  「別告訴我你把這地方買下來了！」酒德麻衣震驚。

  「連帶地皮和教堂建築物一起，在死侍出現的那一刻我就聯繫上了擁有者，遙控傳真機過去合同資料，以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完成合同簽署，將一筆他絕對拒絕不了的錢打到他卡里。」

  蘇恩曦的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

  「你們戰鬥留下的痕跡實在是太多，也太難處理了，要是被有心人拿到物證的話根本沒法解釋。只能直接買下來，徹底摧毀所有遺留痕跡。

  畢竟這教堂是個休閒娛樂場所，沒有埋著一條會爆炸的燃氣管道，或者是高壓爆彈！」

  「關我什麼事？我全程從頭到尾就是拿把刀砍砍砍而已，砍得還沒對面回血快，你這話得找始作俑者去抱怨。」酒德麻衣當然不願意將這口黑鍋背上，當即反駁。

  「誰知道現在的年輕人脾氣都這麼暴了，一言不合就是君焰，還搭配風王之瞳形成組合技。

  我走南闖北那麼多年都沒見過這麼玩得這麼暴力的，一個不好大家都得被埋在下面！」

  「人家是單獨和咱們的超級變異小白兔牽線搭橋搞聯合的啦，不好問啊。超級變異小白兔這傢伙身上一堆秘密的情況，你又不是不了解。」蘇恩曦打了個哈欠。

  「一槍投出去就把這條起碼有三代種實力的龍秒殺，哪怕是占據了昆古尼爾神兵利器的優勢可以破開防禦，那也不至於如此輕鬆。

  更別提他明顯沒有激活昆古尼爾上的鍊金矩陣……」

  「這麼說起來，至少收穫了六隻高等級死侍屍體，和一條三代種級別的龍屍，你那筆錢也不算白花。」

  酒德麻衣環顧四周，巨大的封鎖線已經將整座教堂包裹在內。

  她不知道蘇恩曦是如何辦到的。

  如此重大事故，還波及這麼多學生，按道理現在就應該是警察封鎖現場火警救災。

  但警察來是來了，攔的是普通人。他們圍繞著教堂周圍很大的範圍設置了警戒線，僅對蘇恩曦派來的人開放，讓她們成功將死侍屍體和那條龍屍轉移離開。

  至於那些不幸見到死侍，甚至被死侍襲擊，只不過及時被酒德麻衣、零和蘇曉檣救下的學生，也無需擔心，有專業人士會上門清洗記憶。

  不知道歸不知道，酒德麻衣肯定是不會詢問蘇恩曦的，這只會給薯片妞炫耀的機會，說些類似「你們打完瀟灑走人還不得是我來辛辛苦苦善後」話。

  「不過，既然東西都已經轉移走了，為什麼零還要帶上路明非返回教堂？」酒德麻衣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當然是為了檢查奧丁是否留有什麼後手沒被我們發現，以及現場是否殘留什麼還未被清除的證據……」蘇恩曦頓時洋洋灑灑地回答。

  「喂喂，我是腦袋沒伱聰明，但我又不傻，如果只是檢查殘留證據，為什麼不讓我一起？」

  酒德麻衣嘴角微微抽動，「說不過你不錯，但可別逼我回去揍你啊！」

  「好吧好吧，」蘇恩曦瞬間認慫，「這是零要求的，至於目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當然不知道！雖然有言靈·天演，我也不過只是運算能力比普通混血種更強，可以聯想到的東西更多罷了……

  對於完全未知的事情，我總不可能去預測吧，天演又不是先知那種類型的言靈。

  要知道，雖然我們已經認識一段時間，但是在組成三人組之前的事情，都是我們各自的秘密，不是嗎？」

  蘇恩曦說著，話鋒忽然一轉，「不過，你要說根據現有的一些蛛絲馬跡和端倪來作出推測的話……我倒也能猜得出一些。」

  「什麼？」

  「他們以前認識，而且，關係絕對不簡單！」

  蘇恩曦的這句話，讓酒德麻衣不禁想到零當時說過的那句——「本來就是我的」。

  語氣是那樣篤定，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個人資料上可沒顯示過，他們以前有任何接觸渠道，而且兩人的年齡……差得多有點多吧？」酒德麻衣面色稍顯得有些怪異。

  她記得自己好些年，剛見到零的時候，零就是這副模樣了，現在，還是這副模樣。

  「混血種，和龍族有關的事情，說不清楚的啦。資料這個東西再好偽造不過，至於年齡，身體停止發育你已經見過，那麼重生再塑也不是沒有可能……」

  蘇恩曦語氣幽幽，「你覺得超級變異小白兔沒問題？」

  「他就差臉上直接寫上『我有問題』四個字了吧？」酒德麻衣乾笑。

  「那不就得了，既然都有問題，就不要去細想。」蘇恩曦說，「有些時候，知道得多，可不算是一件好事……」

  ……

  楚子航靜靜地低頭看著夏彌。

  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夏彌看上去就好像是睡著了的天使，完美無瑕的臉上掛著一絲自然的弧度。

  「師兄，我還以為你終於開竅，準備夜襲美少女了，結果就站在那裡看我是什麼意思？」

  夏彌忽然睜開眼，「難道你還有某種特殊癖好，喜歡不會動的？」

  楚子航默默地再退一步，幾乎貼在牆壁上，以此表示自己絕無異心。

  「我只是過來……想問一些問題。」他說，「之前離開，到家，都沒機會問。」

  離開的路上坐的是計程車，回到家夏彌又立刻被楚子航媽媽蘇小妍拉過去進行另一場派對，以至於楚子航只能等到現在，深更半夜夜襲美少女房間。

  如果是其他人，這估計只是夜襲美少女房間的藉口，但楚子航不一樣，他真的單純只是為了問問題。

  「好吧，我就知道距離你開竅還有很久。」

  夏彌無奈地坐起身，她早就換上了蘇小妍為她準備的睡裙，裸露出的部分肌膚如牛奶般白皙順滑，腦袋一歪，「是想問什麼，我為什麼要找過來嗎？」

  楚子航略微遲疑，最終還是點點頭，「其中一個。」

  他覺得這樣有些不太仗義，畢竟夏彌確實是在今晚幫到了很大的忙，但他卻有些懷疑夏彌的目的……如果真的只是個普通京城美少女，恰好碰上這事還沒什麼。

  可現在夏彌是混血種，於是一切都變得有些複雜起來，他很難不多想。

  「好吧……我承認！我找過來確實是有目的的，因為在你和路師兄的身上我都感受到了那種印記的氣息。」夏彌吐了吐舌頭，竟然真的就那樣攤牌了。

  「尼伯龍根之印？」楚子航神色一動。

  「那東西原來是尼伯龍根之印嗎？」夏彌挑眉，「你猜得沒錯，我的身上，也有一個那種東西。」

  客房裡一時間安靜下來，良久的沉寂……

  夏彌忽地捂住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口，羞紅了臉，「你還想看一下在哪啊？色狼！」

  楚子航迅速挪開眼，他剛剛確實是有這個想法，但現在才意識到夏彌是個女生，雖然……不對，那樣就更加可刑了！

  實際上這種事情也不用驗證，他和路明非的交流又沒和其他人說過，夏彌既然能知道這個，說明確實是有某種感應的手段。

  「可奧丁的尼伯龍根只在這座城市……」楚子航忽然想起路明非和他透露過的信息。

  「廢話，所以我才說你的記憶力不好嘛，你個負心漢！」夏彌更加憤怒了。

  楚子航呆立原地，他沒想到夏彌在聊天時曾莫名其妙說過的那句「記憶很差」竟然似乎是真的……難道自己曾經和夏彌真的有過什麼？

  但是，不可能啊，自己的記憶一向很好，除非是某種外力的干擾？

  「奧丁……的影響？」楚子航終於想到一種可能。

  「哼！」夏彌白了他一眼，氣呼呼地抱住雙膝，腦袋耷拉靠在上面，聲音忽然變得消沉。

  「每個被召喚進奧丁尼伯龍根的人，如果沒有能力與之對抗，就會永久被留在裡面，這個留在裡面並不僅限於物理……還包括現實，以及曾經存在過的一切意義。

  就像是，有一塊橡皮擦，將這個人曾經存在於世界上的一切痕跡抹除，變得空白，包括記憶。

  但曾經存在過現實中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抹除的，於是世界會自然地變動，為了讓這個存在的消失變得合理，進而影響其他人的記憶，除非是當時一同進去過，見證過的存在……」

  夏彌說得有些雜亂，聽上去還有些含糊，但楚子航聽懂了，他忽地打了個寒戰。

  那個男人，他的父親被留在奧丁的尼伯龍根之後，無論是他上班開車的老闆、繼父，還是自己的媽媽，都再也沒有提起過他。

  如果說這些人不提起還情有可原，但那個男人明顯是在為卡塞爾學院辦事，消失之後這麼久，也沒見到有卡塞爾學院的人來找他！

  之前楚子航就有過這方面的疑惑，但是沒有解開，現在他明白了，因為男人的存在被抹除了，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取代了！

  在其他人的記憶里，他就像從未存在過。

  除了自己還記得。

  那個男人的話仿佛又在耳邊迴響。

  「如果我死了，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什麼都沒有了。

  兒子，要相信老爹，你活下去，我們才有再見的日子。」

  他閉目，深深地呼吸，心跳卻仍然不自覺地加快，以至於再度睜開眼時，眼中浮現一雙黃金瞳。

  他看著夏彌，夏彌亦然。

  「會有機會的。」他輕聲說。

  他沒說會有機會的是什麼東西，但夏彌明白，此時此刻，楚子航想的事，只可能是一件。

  「要是真的做到了，我就給你一個重新追我的機會哦~」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說。

  楚子航的身形晃了晃，猶如遭受晴天霹靂。之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啊！

  「哈哈哈，逗你的啦，快滾快滾！我要睡了，今天可累死了……」夏彌小惡魔似地笑起來，擺擺手。

  楚子航沉默，他實在是拿完全分不出真假話的夏彌沒辦法，最終只能邁著輕輕的步伐，帶著沉重的心情離去。

  房門閉合，將臉埋在枕頭上的夏彌嘿嘿笑起來。

  「我真是太聰明啦，這都能圓！至於奧丁那傢伙……應該已經嚇暈過去了吧，以為是聯合圍剿他？」

  ……

  「這下應該能緩很長一段時間了。」

  路明非抬頭，看了眼教堂牆壁上煙燻火燎又被水箭射穿之後殘缺不全的壁畫，終於鬆了口氣。

  「全部都算是秒殺……應該能震懾住吧？」

  忽然響起的音樂讓他回過神來，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零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小型音響，放在一塊恰好平衡的碎石上，播放一首探戈。

  「不會吧……」路明非心中閃過猜想。

  蘇曉檣因為今天晚上過於刺激，已經累到睡著了，此時正在零的別墅里。

  路明非在路上時，還在猜測零為何要叫上自己單獨來到教堂。

  直到現在。

  零看向他，面無表情，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簡潔。

  「跳舞。」

  PS：回到租房了，明天恢復正常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