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操控
【不出所料，你大腦里的陰影區域擴大了。】
瑪麗安娜的觸鬚從約翰的頭上移開，血紅的眼睛盯著他流出粘液的耳洞，拿出手帕細緻地擦拭殘留的自己的體液。
【我對你記憶的「調控」影響在削弱，隨著那些腐化的擴大，總有一天，我會徹底失去作用。】
約翰睜開眼睛，大腦中的不適仿佛在看到奪心魔的面容時得到了緩解，他看著那雙眼睛，隨後瞥向自己家青黑色的天花板，深紅色彩一閃即逝。
「那我是不是該更加珍惜現在的時光？在它徹底消失之前。」
奪心魔將約翰從自己的膝蓋上推了下去，瑪麗安娜站起身，驅動靈能讓身體漂浮起來。
【你該學會擺脫依賴，約翰，這恰好是一個機會。】
龍血強化後的身體有著優質的反射神經，邪術師單手撐起墜落的身體，略感沮喪地看著夜晚來訪的友人。在身體得到強化以後，總感覺自己的朋友們對待自己的行動都敷衍不少。
約翰回到暗黑城已接近一周，他第一時間闖入了瑪麗安娜的占卜屋，對她的客人進行死亡威脅，得到了和奪心魔單獨相處的時間。儘管瑪麗安娜慢條斯理的態度似乎對這一切早有心理準備，但在得知諾拉·塞巴斯存活下來的消息，奪心魔的心靈傳音明顯要輕鬆了不少。
深紅溫迪戈還沒有回來，暗精靈未來戰士更是在森林野餐後第二天就失去了蹤跡，他一向神秘。
約翰似乎又回到了普普通通獵殺術士、補充旅客的生活，瀆神計劃似乎成了一個遙遠的預言。
在這個瑪麗安娜深夜來訪的夜晚，檢查完的約翰看著她走進月光里。
他咬了下唇瓣。
「瑪麗安娜。」
奪心魔轉動身體，衣擺像裙裾在月光下跳舞。
一定是龍血給予的衝動，健康的身體將那句話從約翰的心裡擠了出來。
「我依然記得那位與我共舞的金髮女士，她美妙的舞姿足以媲美美神的光芒，這在我眼中從未改變。」
瑪麗安娜的停頓讓約翰心生忐忑，他感覺自己在陰影里縮小，身體就仿佛觸電一般。
奪心魔笑了起來，她的觸鬚在輕快地跳動，敞開的房門在靈感牽引下慢慢關閉。約翰感覺到一種觸感隔空出現在自己額頭，還有瑪麗安娜揶揄的回答。
【把這些小心思留給下一個不那麼聰明的女孩吧！相信我，約翰，這會很有用的。】
房門關閉，約翰·坎普站立在黑暗裡，良久，他彎下腰，如行屍走肉一般爬上床，閉上了眼睛。
奪心魔沿著樓梯下降，她感應到這座奇特的旅館正隨著他主人的行動沉寂。瑪麗安娜扶著樓梯，這對自己的行動無關緊要，但觸碰堅硬的木製欄杆可以讓自己有些激動的心跳慢慢平靜。他想要自己留下來，還差一點，還差一點瑪麗安娜就會無視自己的理智，任由超越種族限制的情感操控自己答應他。然後用這副怪異邪惡的身體帶給他難忘的糟糕經歷，摧毀他心裡那個美好的回憶。變成這副模樣讓瑪麗安娜·達爾選擇放棄了很多東西，但維護過去的自己，這是曾經那位追求藝術的吟遊詩人最後的矜持。
「你在我眼中從未改變」，這句話完全戳中了瑪麗安娜的心坎，在愉悅的同時又帶來了傷感。
奪心魔經過櫃檯，邪術師操控的傀儡前台和地精清潔工瑟縮地低著頭，眼睛緊盯自己臃腫的肚皮或沾髒水的腳趾。瑪麗安娜猜想自己不需要種下威懾的心理暗示，她推開旅店大門，晃悠的招牌在冷風裡吱呀作響。
奪心魔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但在我眼中，這些早已面目全非。」
瑪麗安娜·達爾漂浮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她的靈能觸鬚解除了對自身氣息的隱藏，很快，黑夜的獵手就找上了她。
長有雙翼生有尖利爪牙的高大石像鬼擋住了暗巷出口，而另一邊，三名白髮紅瞳的吸血鬼解除了蝙蝠群的形態。
血族斯梅爾基伯爵任用這些低級同類作為自己城區的護衛，這些吸血鬼護衛中許多由斯梅爾基伯爵親自轉化，而更多，則是他的開放政策吸引來的孤寂靈魂。吸血鬼和石像鬼將奪心魔包圍，這群有著俊美容貌的高齡怪物在奪心魔面前維持著表面的恭敬。
吸血鬼守衛彎下腰，用迷醉的溫柔聲線向瑪麗安娜表示問候。
「女士，在這個甜美的夜晚，伯爵向您問好。」
【不必行禮，直入主題吧。】瑪麗安娜看出了他們受束於命令的苦惱，由吸血鬼的傲慢催生的煩悶情緒被她輕鬆地捕獲。
領頭者吸血鬼愛德·克拉默鬆了口氣，儘管這樣他仍沒有抬頭仰視那雙洞察心靈的眼睛，傳言奪心魔的視線即可控制一個靈魂，愛德並不想親身檢驗傳言的真假。
他低著頭，傳達了暗黑城管理者的需求。
「約定的時日快到了，伯爵希望您已經做好了準備。」
【停止重複那位冷血貴族的問候，你的重複就和他的問候一樣多餘。】瑪麗安娜曾經也在乎以禮儀妝點自己的儀態，但現在，對待那位充滿惡意的管理者，她喜歡直接一點。
愛德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繼續道：「在約定的時日，斯梅爾基伯爵承諾會給予您暫時的管理權，包括吸血鬼護衛隊和部分石像鬼，但那位寬容的大人也有相應的要求……」愛德·克拉默提到了幾個名字，在大清洗的那一天，斯梅爾基伯爵希望這些不和他交好的人出現意外，一個由運籌帷幄的奪心魔女士精心準備的意外。
瑪麗安娜眯起了眼睛。那場註定的災難即將到來，而這位富有心計的女士利用弗朗西斯的預言和狡詐的血族達成了交易，在他潛逃躲避災難的同時保護他的地盤，而他則會給予瑪麗安娜一定的執法權。這是已經商定的交易，現在，那個貪婪的吸血鬼又想要加上一個額外的要求。
對此，奪心魔欣然接受。
瑪麗安娜立刻就與吸血鬼守衛交流了計劃中的布防，改變守衛的巡邏路線以及兵力分布，讓一些可能的意外變成必然。
對照著城區布防圖，愛德·克拉默謹慎地思考奪心魔的布置，很快，他就找到了幾個異常的部署點。
「等等，女士，這些地方，和伯爵大人的要求不一樣。」
吸血鬼守衛驚訝地看著瑪麗安娜，驚訝她居然明目張胆地在幾人面前策劃了背叛。
【不，這並非背叛，因為我們與斯梅爾基伯爵，從來就不是盟友。】
瑪麗安娜·達爾沒有理會幾個吸血鬼頭腦中的混亂，自顧自地說。
【我不喜歡操控一個有智慧的靈魂，這對我而言並非難事，我只是認為平等立場的談話才能稱得上交流。這是我對獨立於奪心魔這個族群的自己所做出的規定。但有些看法，並不是堅持能夠改變的。】
【不相信一個奪心魔會維持平等的立場進行交談，所有人都會認為由意志達成的共識，不過是一場偽裝的控制。你們會畏懼我的視線，你們會警惕自己的思想，你們會壓抑情緒，帶上任何能夠找到的精神抗性飾物。】
【思想的枷鎖，是你們自己戴上的。】
【愛德·克拉默先生，斯梅爾基伯爵是否通知過你，關於清洗日對於你這支小隊的安排。】
吸血鬼緊咬牙齒，他開始懷疑有些混亂的思維是否還屬於自己，他是否在被不可察覺的靈能攻擊，他是否能為自己著想。至少他的思想正隨著奪心魔的誘導轉向一個她想要他到達的漏洞，伴隨著恐懼。
「伯爵大人，命令我們協助您完成布防。」
【他把你們留了下來，留下你們這些做出偉大犧牲和一個奪心魔怪物頻繁交流的士卒，去面對一個傷亡慘重的威脅。信任，愛德先生，顯然這對吸血鬼是一種奢侈的美德。】
「他在堤防我們，可是，我們明明沒有被精神控制。」吸血鬼守衛已經品味出自己被拋棄的現實。
這是一個陽謀，與奪心魔長久聯繫的自己等人已經失去了斯梅爾基的信任，就算他們清楚自己的精神自由，也會被當作傀儡看待。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他們是伯爵和奪心魔博弈的棄子。他們，不僅是留下來布防的勢力薄弱的衛隊，留下來的每一個吸血鬼都會被打上奪心魔的印記。也許在他們僥倖存活之後，那位減輕負重的血族伯爵還會來一場針對內部的清洗。
愛德·克拉默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他單膝跪地，全心全意地謙卑行禮。
「我的女士，我願意支持您完成對暗黑城城區的永久控制，我堅信您是一位比斯梅爾基更為強大寬容的管理者。」
瑪麗安娜·達爾笑看吸血鬼護衛對自己宣誓效忠，這帶給了她遠超支配強大能力的成就感。
她感受到自己的蛻變，自己正在，正在變成一個，怪物。
靈能和法力並非是控制一個靈魂的唯一手段，自己的還有更好的、原本就屬於她的東西。
【這只是一個開始。】
一不做二不休的吸血鬼守衛將猜忌的目光轉移向另一側的石像鬼守衛，那隻石雕塑造的冰冷怪物正用血紅的眼睛冷漠地觀察眼前的一切。
「我的女士，我們必須處理這個伯爵的造物。石像鬼是監察我們的眼睛，在它將一切匯報給斯梅爾基之前，我們得破壞它！」
吸血鬼守衛握住了武器，謹慎地在不觸發石像鬼自衛命令的範圍外徘徊。
【不，這從來就不是問題。】
瑪麗安娜·達爾看著緊張的吸血鬼們，石像鬼開始活動，它走到奪心魔身後，用冰冷的視線掃視吸血鬼。
石像鬼的眼睛，和瑪麗安娜·達爾的眼睛一樣深紅如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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