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到達老宅的時候，老太太剛好在院子裏溜達。

「奶奶！」

老太太身體本來就不太好，因為肖霽昀昏迷不醒，驚憂過度，身體又差了一些。

這些日子，她每天都要去白蘞中醫館讓韓醫生給她做針灸治療。

「音音丫頭來啦。」等沈佳音一靠近，老太太就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嗯，狀態不錯，就是瘦了點。」

沈佳音哭笑不得。

果然，有一種瘦叫長輩覺得你瘦了。

她也不急着進去，就陪着老太太溜達嘮嗑，聽老太太講一講那些遙遠的往事。

肖長卿從屋裏出來，看到祖孫二人在一起的溫馨畫面，嘴角微微揚了一下，也沒打擾，轉身又進去了。

兩個人一起陪着老太太那種事情，他干不來，嬌嬌估計也不自在，就算了。

老太太說盡興了，才說：「進去吧，長卿估計等急了。」

「沒事兒，讓他等，奶奶更重要。」

老太太聽得樂呵呵地笑。「就是，男人就不能慣着。我跟你說，別那麼快答應他，得來太容易的東西，人就不懂得珍惜。」

沈佳音也跟着樂了。「好，我不答應。」

反正她本來也沒想着就答應。

肖長卿要是聽到了，只怕又要來一句：奶奶，你可真是我的好奶奶。

老太太說完了又怕沈佳音真的吊著自家孫子，於是又忍不住說了一句「也不能太過分，給點教訓就行了」。

沈佳音樂得不行，覺得老太太真是太好玩了。

「好，我聽奶奶的。」

因為話題比較敏感，肖長卿帶着沈佳音去了湖心亭那邊。

老太太看着一對年輕人甜甜蜜蜜的畫面，心花怒放地進屋去了。

「你記得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嗎？我的意思是說，你過來之前有沒有發生什麼不一樣的事情，或者說你有沒有做過什麼？」

聞言，肖長卿笑了。「嬌嬌，你是不是看了葉姝妍發給你的視頻？」

沈佳音有些不自在地清咳了一聲。撒謊不是她的習慣，於是只能默認。

肖長卿笑得更開懷了。「嬌嬌，你這麼聰明，又這麼理智的人，怎麼會相信如此荒謬的說法？」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按常理來說，不也是很荒謬的事情嗎？」

「那倒也是。」

「所以，你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嗎？」

肖長卿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真的。如果真可以那樣操作，我肯定讓我們這一世在娘胎里就訂好娃娃親，然後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一路到婚姻到白頭，讓你一輩子都愛我愛得死心塌地。」

至於真相，那就讓它永遠成為秘密好了。

沈佳音忍不住睨他一眼，然後送他一句網絡慣用語：「你人長得一般，想得倒是挺美！」

「你這話說得不違心嗎？」兩世為人，他的長相都是頂尖的。

「不違心啊，每個人的審美不一樣。」

「嬌嬌，你大概是忘了上輩子自己說過什麼了。需不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沈佳音果斷拒絕：「不需要。」

肖長卿輕笑兩聲，倒也沒有「窮追猛打」。

「留下來吃晚飯吧？」

「不了，我還得去一趟醫院。」

不用說，肯定是去看邢瑀川了。

「嬌嬌，你是不是把邢瑀川當成他了？」

捨命相救的分量太重了，自信如他也會忍不住產生一些危機感。

沈佳音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一開始看到他的時候，確實是的。但現在，我很清楚他們是不一樣的。就像你說的，這已經不是我們那個時代了。就算我們帶着從前的記憶，但也不完全是同一個人。更何況，他並沒有記憶。」

至於將來是否會在某一個時間點，像肖長卿一樣突然記起來，那就不好說了。

「肖長卿，像你這般天縱奇才的人，遇上這樣一個好時代，一定能更好地發揮自己的價值。」

「你是想勸我，不要在你身上花太多心思，不要糾結於兒女情長？」

「也不是。我只是覺得，上天給了你這樣的經世之才，應該好好利用，發揮到極致。」

「嬌嬌，你大概不知道肖氏集團一年上交國庫的稅收有多少，用在慈善上的經費又是多少。」

具體的數字，沈佳音確實不清楚。

「而且，嬌嬌，我自認三觀端正，也愛國，但我達不到你那種程度。你這樣的人，說是萬里挑一那都是理想化了。所以，我覺得我們之間最好的模式就是婦唱夫隨。你想要實現你家國天下的使命，就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我給你當後盾。」

肖長卿不介意做成功女人背後那個男人。

沈佳音不得不承認，這個提議還是挺有誘惑力的。

「肖長卿，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可以這麼成功了。」

「哦？為什麼？」肖長卿饒有興緻地問道。

「目標夠明確，執行夠堅定。只要定下了目標，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奔著目標而去。」

他說這麼多，繞來繞去的，還是想讓她儘快投降。

肖長卿朗聲而笑。「被你發現了。」

喜歡上一個太過聰明理智的人，就這點不好。

換了別的女人，說些好聽的話，做些讓她感動的事情就能贏得美人歸了。

到了她這裏，這些就不好使了。

不過，他倒也不着急。

剛醒來的時候，他是挺着急的，因為太害怕失去，害怕沒有來日方長。

但經過這些日子，他的心態又重新穩下來了。

只要一切都在他可控範圍內，只要人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倒也不必執著於將她綁定在身邊。

事實上，他剛才說的是實話。他也愛國，但達不到她那種程度。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天生就有着強烈的使命感，沈佳音就是。

這樣一個註定翱翔天際的女子，他沒想過要束縛她，將她困於方寸之地。

相反，他更願意做那個舉托之人，讓她得以盡情地展翅高飛。

「肖長卿，給我一些時間，也給我們一些時間，行嗎？」

「好。」

……

藍鳶試鏡沈明月成功彷彿給娛樂圈的人釋放了一個特殊的信號，那就是《赤月》劇組選角並不是沖着名氣和流量去的！

圈內有實力但因為沒有背景，接不到好角色的演員並不少。他們不甘心，但也只能這麼混著，希望哪天好運氣降臨到他們身上，或者遇到一位真正的伯樂。

很顯然，這位原著作者兼編劇兼投資商的驕陽似火無疑就是一位伯樂。

於是，《赤月》其他角色的試鏡來了不少有實力但並不紅的演員。而且奇迹般的，竟然沒有別的劇組試鏡時那種烏煙瘴氣的情形。

以往別的劇組試鏡，那些有名氣有背景又沒有人品的演員總是各種耀武揚威，甚至藉機侮辱人。

現在知道驕陽似火不看這些虛的，帶資進組更別指望，那些沒有實力的人自己就迴避了，省得落得個自取其辱的下場。

衛導難得組建一個劇組裏全是實力派，連一個群演都是演技派，簡直不要太爽。

之所以群演也是實力派，是因為大家都想着在驕陽似火面前露個臉，沒準下次就能拿下更好的角色了。

大家都相信驕陽似火不會只寫這一部作品，更不會只投資這一部作品，所以他們肯定還有機會。

除了她，還有衛導呢。在衛導面前露個臉掛個名，那也是很有必要的，沒準哪天這點眼熟就派上用場了。

在男主角肖曜日由誰出演的問題上，衛導和沈佳音出現了分歧。

衛導想用曾獲得金獅獎影帝的張博文。

沈佳音則相中了一個剛入娛樂圈的新人羅羿。

論演技，羅羿離影帝張博文還有點差距，但沈佳音看中的是他的年齡，他的靈氣。

「我不否認，無論是演技還是形象，張影帝都無可挑剔。但是，他年齡大了一點，這是他跟角色最大的衝突。」

張博文已經39歲了，雖然保養得當，並不顯老，但成熟擺在那，而且個性比較圓滑，不管是容貌還是性格都沒有了年輕人的稜角。

讓他出演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前期還是一個為了追到心愛的女孩厚著臉皮死纏爛打的大男孩，估計會差那麼一點感覺。

「確實，有的人保養得當，三十好幾看着也跟二十齣頭的小年輕差不多。可是少年感、青年感這種東西，過了那個年齡就找不回來了。」

「雖然每個人都有過青春年少的時光，都知道那是什麼狀態什麼感覺，可你過了那個階段就是過了，隨着思想日趨成熟，不說其他，光是眼神和心境就不一樣，你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是形似。」

少年人的青澀和意氣風發是那個年齡特有的，單純靠演是演不出來的。

別說他人，就是讓肖長卿親自上陣，只怕也演不出她記憶里那個人的風采。

而藍鳶也27歲了，為什麼又能出演沈明月？因為27和39相差了十多年，而且藍鳶身上還有一股年輕人的衝勁。

再者，沈明月本來就比肖曜日大了兩歲，也比他更理智穩重。他們相遇的時候，沈明月22歲，肖曜日剛滿20歲。

衛導最終被說服了。

倒是書粉們表示有些擔心，一個沒什麼作品的新人真的能擔此重任嗎？

不過他們很快又表示相信他們的驕陽大大，一個如此愛惜自己作品的人，做決定必然是慎之又慎的。

至於張影帝，沒演成肖曜日，直接去演他爹肖虎山了！

用他自己的話說：確實也是當爹的年齡了，不能沉迷於飾演偶像無法自拔！

選角的工作完成之後，衛導又請圈內有名的大師選好了黃道吉日，就在三天後，只待時間一到就正式開工。

沈佳音這邊則趁這個空檔，帶着成鴻冰一起去找那位大山叔。

成鴻冰聯繫了那位博主，跟他確認過這個人的真實性，只是功夫是否像他說的那麼厲害，還得見過人才能確定。

對方所在的地方就在錦城相鄰的南江市，開車過去也就一個小時左右。

那是一個城中村。

因為都是四通八達的小巷，車子不好進去，沈佳音他們就乾脆把車停在村口一家大排檔門外的空地上。

當時，一個少女正在那空地上訓練舞獅。沒有獅尾，也沒有鼓聲，就她一個人扛着獅頭在那苦練。

沈佳音和成鴻冰都不忍心打擾她，於是就找了個離她比較遠的角落把車停了。

沈佳音沒學過舞獅，也不太了解這個文化，只覺得小姑娘動作既靈活又充滿力量，給人的感覺很不賴。

這也是一種文化的傳承，薪火相傳生生不息，讓人深感安慰。

「咱們走吧。」

跟劉家村一樣，這個陳家村的房子也基本都是5-7層的小高層，樓距都很小，典型的傳說中的握手樓。

一路走過去，沈佳音只覺得環境陰暗又潮濕，哪怕是天氣最晴朗的日子，陽光也很難投射進屋內。

哪怕是太平盛世，底層人討生活也一樣不容易。

他們一路找一路問，最終停在了一棟一層的小樓前。

那房子外牆沒有貼磁磚，只颳了水泥，因為年久日深風吹雨打，已經斑駁得露出裏面的紅磚了。

沈佳音和成鴻冰對視一眼，着實懷疑這棟危房一樣的房子真的還能住人？真的還有人住？

他們敲了好一會兒門，差點以為沒人在家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才響起。

「誰啊？」

緊接着，一個鬍子邋遢一身酒氣的男人從屋裏走出來，手裏還抓着一瓶二鍋頭。

那人的長相掩蓋在鬍子下，看不太真切，但一雙微微發紅的眼睛鋒利得讓人感受到了戾氣，像極了某些獸類。

「你們誰啊？找誰？」語氣也不太好，彷彿怪罪他們打擾了他獨酌的時光。

沈佳音搶先一步問：「請問這是陳強家嗎？」

那個博主說得很清楚，這人叫陳震山。

那人頓時一臉不高興，粗聲道：「不是。」

然後就砰一聲把門關上，轉身進屋去了。

成鴻冰轉頭看着沈佳音，不明白她為什麼故意把對方的名字給說錯了。

他很確定，她就是故意的。

沈佳音一揮手。「咱們走吧。」

走遠了，她才給他解釋。

「這人確實會武功，身手應該也不錯，但戾氣太重了。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適合當老師。」

一個好老師，首先脾氣就不能太差。

戾氣重這一點，成鴻冰深有同感，那人確實看起來就很不好惹。

「都怪我，沒有問得足夠清楚。」他只顧著問武功，卻忘了提武德。

沈佳音倒覺得沒啥。

「不用自責，就是跑一趟而已。再說了，咱們也不算白跑一趟。」

「怎麼說？難道你還有別的安排？」

「記得咱們剛剛看到了什麼嗎？」

成鴻冰摸著下巴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那個舞獅的小女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