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和林鳳華散完步回去，剛好碰到肖霽昀準備離開。

  「肖總，方便說幾句話嗎？」

  既然林鳳華那邊已經確認沒問題了，沈佳音就一天都不想再拖下去了，以免夜長夢多。

  肖霽昀靜靜地看了她十多秒，然後點點頭。

  於是，兩個人就一前一後走出大宅，去了花園裡的湖心亭。

  亭子就在人工湖的中心，視野很開闊，不管是哪個方向有人靠近，都能第一時間看到。

  進了亭子，沈佳音直接開門見山：「我剛才跟奶奶說了離婚的事情，她很平靜地接受了。所以，你看我們是不是明天就把手續給辦了？」

  她的神情和語氣都很平靜，但肖霽昀分明在她眼裡看到了四個字——迫不及待。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聞言，沈佳音差點氣笑了。「肖總，你是不是忘了，你讓嚴助理給我送了多少回離婚協議書？」

  在沈佳音過來之前，肖霽昀就讓嚴錚給原主送過幾次離婚協議書了。要不是原主死皮賴臉不肯離，他們早就分道揚鑣了，還有她什麼事啊？

  肖霽昀被噎了個水泄不通。

  當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當然，我這不是怪罪肖總，我也沒資格怪罪肖總。只是覺得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共識，奶奶那邊也沒了顧慮，那就沒必要再拖泥帶水。」

  「還有，我也知道肖總事業繁忙，要不這種小事就直接交給嚴助理去辦，回頭把離婚證給我就行？」

  「這段錯誤皆因我鬼迷心竅而起，給肖總帶來了如此大的困擾和損失，在此，我鄭重地向肖總道歉：真的很對不起！也祝你早日找到情投意合的另一半，從此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

  得！

  這是直接把他的路給堵死了。

  還連祝福都給好了！

  他要是說不離，這臉還要不要了？

  這個女人果然是個狠人！

  肖霽昀也是人生頭一回被人逼到了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當真是種新鮮的體驗。

  說起來，肖霽昀今年30歲了，眼看著就要變成二手貨了，卻還沒有真正談過戀愛。

  他倒不是眼界太高，覺得沒有女人配得上的他。只不過，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連私生活都基本沒有的人。

  這麼多年，覬覦他的女人數不勝數，可那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因為他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更別提什麼印象好壞了。

  唯一跟他有關係的沈佳音，對他用了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就算了，婚後還盡幹些奇葩的事兒，他就是再能將就也將就不下去了，不得不幾次提出離婚。

  可誰能想到，這個叫他忍無可忍的女人，突然有一天會換了個截然不同的芯子！

  肖霽昀對現在這個沈佳音，倒也沒到多麼喜歡的地步，但他確實對她產生了興趣。在這種情況下，離婚的事情緩一緩顯然比較合適。

  只可惜，他想緩，人家還不樂意了。

  「我明天凌晨飛國外，等我出差回來給你答覆。」

  這麼巧？

  沈佳音表示懷疑。但如果是真的，大晚上的民政局也不開門，她也不能無理取鬧。

  不過，答覆是什麼意思？

  言下之意，他還要考慮考慮嗎？

  「嚴助理也跟你一起？」

  「是的。」

  連嚴錚都不在國內，那就沒辦法了。她倒是想自己一個人去搞定，可她沒這樣的人脈關係啊，總不能讓他借吧？

  「行吧。那肖總出差回來，記得通知一聲，謝謝。」

  說完，沈佳音點了點頭，轉身走了，擺明了一秒鐘都不要跟他多呆。

  她倒也不是討厭這個人，純粹是覺得他們之間沒啥可聊的，待在一起就只剩下尷尬了。

  肖霽昀望著她迅速遠去的背影，又體驗了一把被一個女人嫌棄得很徹底的滋味。

  他人生的很多第一次，好像都是沈佳音這個女人給的，不管是換芯子前還是換芯子後。

  沈佳音一進屋，就看到葉姝妍踢踢踏踏樓上跑下來，一路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說：「我看到了哦！」

  「你看到什麼了？」沈佳音挑眉。

  「看到你跟我哥在湖心亭約會說悄悄話呀。」

  「噗——」沈佳音差點兒被口水給嗆了。「建議你去眼科掛個號，你眼睛有問題。」

  「我眼睛一點問題都沒有，2的視力，一般人都沒有。所以，你別想顧左右而言他了。」

  「我沒有顧左右而言他。我說的就是你眼睛有問題，才會得出這麼荒謬的結論。」

  「怎麼就荒謬了？一男一女三更半夜在花園的湖心亭里獨處，不是約會還能說什麼？」

  三更半夜？

  沈佳音看向牆上的掛鍾，時針才堪堪到八！

  「那可多了。比如，談談離婚的事情。」

  沈佳音不知道葉姝妍為什麼突然改變態度，對她跟肖霽昀在一起變得樂觀其成了。但她可不想讓對方想歪了，又做些畫蛇添足的事情。

  葉姝妍一下子瞪大眼睛。「不是吧？」

  「沒騙你。我跟你哥之間鬧得實在太難看了，不可能有迴旋的餘地。你想想我當初都做了些什麼，自打想明白之後，我看到他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葉姝妍換角度想了一下，確實有夠尷尬的，簡直沒臉見人。

  「我發現你人其實挺聰明的，那時候怎麼做事情那麼蠢啊？簡直就不像是一個人！」

  本來就不是一個人。

  沈佳音苦笑了一下，悠悠地嘆一口氣，說：「因為嫉妒，所以智商斷崖式下降吧。」

  「嫉妒？嫉妒蘇若菲嗎？」

  「對啊。明明我才是蘇家大小姐，可所有人眼裡只看得到蘇若菲，沒有一個人肯正眼瞧我一眼。蘇若菲又有意無意在我面前展現她的優越，暗示我什麼都不是。我被她氣的不行，忍不住說兩句難聽的，蘇家人立馬就要跳出來指責我總之無論我做什麼，都是錯的！套句現下流行的話，我好像連呼吸都是錯的。」

  要是以前，沈佳音這麼說，葉姝妍不僅不相信，沒準還要反過來對她冷嘲熱諷。但現在她知道蘇若菲和蘇家人是什麼人品之後，看法自然不一樣了。

  葉姝妍是親眼見過蘇家人怎樣責罵沈佳音的，以前她只覺痛快，現在回過頭去看，這對沈佳音是真的挺殘忍的。

  名副其實的爹不疼娘不愛簡直不要太悲催。

  「我以前無法接受，但現在我已經能夠理解了。有錢有勢的人最看重的就是體面，誰不想家裡的子孫帶出去能夠給自己長臉呢？像我這樣的井底之蛙，帶出去只會給他們丟臉，他們自然是看不上的。現在這樣，大家都好。」

  「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們了？」

  沈佳音又苦笑了一下。「說一點都不在乎，那肯定是騙人的，但我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傷心難過了。人總得學會去接受現實，不是嗎？」

  如果賣賣慘能夠得到想要的效果，沈佳音不介意這麼做。

  「那你真的不喜歡我哥了嗎？哪怕我哥不那麼討厭你了？」

  沈佳音搖搖頭。

  她覺得葉姝妍也不見得就這麼看好她跟肖霽昀，不過是好奇故事的走向罷了，就好像看小說那樣。

  「我之前回答過這個問題，那都是我的真心話。我跟你哥不合適，也不可能再有以後。你哥或許是沒那麼討厭我了，但面對一個曾經算計他，還鬧得那麼難看的人，你覺得他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嗎？你哥可是黃金單身漢榜單上常年霸居榜首的人，別人或許會將就，但他肯定不會。」

  簡而言之，你哥看不上我的，我有自知之明。

  「我呢，以前是昏過頭，做過一段時間白日夢。但現在夢都醒了，我還痴心妄想，那就愚蠢不可及了。所以，你想看的熱鬧怕是看不到了。」

  「我才沒有想看熱鬧，我是好心好意關心你們！」

  餘光瞥到肖霽昀從外面進來，沈佳音果斷撤場。「好吧，那就謝謝你的好意了。沒什麼事，我先回房間了。」

  葉姝妍看著她一溜煙跑上樓，眨眼就沒了蹤影，於是轉頭看向她哥。

  「以前你看到沈佳音就跟看到什麼可怕的病毒似的，總是掉頭就走。現在呢，輪到她繞著你走了。果然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啊。哥，沒想到吧？」

  肖霽昀又進來一趟，是因為有個東西忘了拿。

  「把你的幸災樂禍收一收，太難看了。」

  葉姝妍呵呵一笑，她承認，她就是幸災樂禍了。能看到她哥吃癟，這種機會可不常有。

  「哥，咱們偷偷說句心裡話，你現在是不是有點喜歡她了？」

  肖霽昀冷冷地瞥她一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的話，那就當我什麼都沒問。是的話，沒準我可以幫上忙啊。神助攻什麼的，我也可以勉為其難的。」

  「大可不必！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實在不適合你。」

  葉姝妍氣鼓鼓地瞪他。「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暗示我腦容量小！」

  「這還需要暗示嗎？」肖霽昀一臉「你逗我玩呢」的表情。

  太氣人了！

  「肖霽昀，你太過分了！」葉姝妍氣得衝到沙發那，抓起抱枕就狠狠地打他，完了撂下狠話，「我祝你傲嬌一時爽，追妻火葬場！哼！」

  肖霽昀挑了挑劍眉，轉身在沙發里坐下，看著葉姝妍氣呼呼地跑上樓，腦子裡想的是她那句「追妻火葬場」。

  想想沈佳音的態度，他要真喜歡她，把人追回來確實夠得上是追妻火葬場了。

  要不還是算了？

  只是一點興趣而已，收一收也就是了。

  為了一個女人費盡心思，這種事情貌似也不適合他來干。

  拿定主意，肖霽昀就起身上樓，打算回自己房間拿了東西就走人。他明天一早就飛國外，這事兒可沒撒謊。

  他剛走到二樓樓梯口，就看到沈佳音換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從房間出來，朝他點點頭，然後徑直進了健身房。

  肖霽昀的心情有點難以描述，回房間拿了東西，經過健身房，聽到裡面的聲音時，他鬼使神差的駐了足。

  健身房裡，沈佳音正在打沙包，下拳當真是又准又狠，活像是在揍仇人。

  完了又去做伏地挺身、引體向上……也是做得又快又標準，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

  這體能，就是男人也沒幾個能跟她拼的，難怪可以一口氣爬上三十幾樓！

  等她扛起那把長刀，耍出那些大開大合的招式，肖霽昀想起葉姝妍在微信上說過，沈佳音練體能打功夫的時候，簡直荷爾蒙爆表！

  雖然有那麼一些誇張的成分，但一個千嬌百媚的絕色美人耍功夫，還耍得如此出神入化，確實魅力非凡！

  沈佳音像是完全沒注意到門口多了個人似的，壓根沒往這邊瞧一眼。

  但肖霽昀肯定，她什麼都知道，只不過她不打算為任何人打亂自己的節奏。

  是的，肖霽昀發現了，換了芯子的沈佳音明顯十分理智，做事情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節奏，不會輕易為別人而改變。

  跟從前那個被人三言兩語就挑釁得失去理智的沈佳音，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葉姝妍悄咪咪地走到他身邊，好整似暇地看好戲。

  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壓低聲音說：「怎麼樣，我沒騙你吧？是不是帥得沒朋友？有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肖霽昀瞥了她一眼，沒接話，免得她越說越起勁。

  看時間差不多了，肖霽昀轉身打算離開，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晨風醫院的院長。

  沒什麼大事，院長不會找他。這個時間點還給他打電話，很有可能跟秦老有關。

  肖霽昀邊按下接聽，邊朝樓梯口的方向走。「你好，我是肖霽昀。」

  果不其然，院長給他打電話是因為那位秦老的情況很不樂觀，醫院已經下過一回病危通知書了。

  院長給肖霽昀打電話，是想讓韓白蘞過去看看，或許他能妙手回春。

  「我知道了。我現在馬上聯繫他。」

  肖霽昀掛斷電話，重新走回健身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