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還有一隻手能用

  「大娘一看就不是辰郡的人，我聽說世子的救命恩人一家最近在府城住了好些日子，莫不是大娘您？」官衙問。

  「可別說什麼救命恩人了，不過是路上有緣遇見了，我們一家到了府城以後，世子款待，處處照顧，我心裡都不知道多感激世子呢。」柯慕青應著。

  李瑾畢竟是世子，再怎麼親和，身份擺在那。

  這也不是二十一世紀，到底階層分明，柯慕青不至於傻憨憨的把自己的身份架得那麼高。

  官衙的人跟著笑了笑，一聽柯慕青這話就知道不是高調的人，便又道，「一會兒我和王見忠他們說一聲，這幾日把李家的木枷卸了，你們有需要便隨時過來。」

  「如今辰郡的情況大娘也知道，喝口水不渴死不成問題，可若是吃的糧食，官衙也著實沒辦法，還得是你們自己多費些心思想想辦法了。」

  官衙不得不管王見忠一行人的吃，至於這些流放的犯人，官衙也就只能是兩天給一頓米湯，餓不死人就行了。

  這也實屬無奈，並非是不把這些人命當一回事。

  「我前頭衙門還有事我就不留在這陪各位了，先行一步。」

  柯慕青連聲道謝，等官衙的人走了以後柯慕青才問周郎中，「小郎君手傷可還好？」

  「耽誤了些時間，之後好到什麼程度難說。」周郎中心中覺得可惜了，李家的兒郎可是個個都學了劍法的。

  二房這個小郎君的手若是恢復不好，日後怕是再難拿劍了。

  李二夫人在隔壁的牢房裡落淚，周郎中言外之音她聽懂了，看著她的兒子，眼裡滿是心疼。

  反倒是小郎君毫不在意，還反過來安慰大家。

  「阿奶，娘，嬸娘，我沒事。」小郎君笑了笑，「若是這手廢了，以後我就少用這隻手，我這不是還有一隻手能用嗎？」

  這孩子自己倒是看得開，性格確實很好。

  「行了，回去以後我給你弄些草藥給呂小娘子，以後每日一換便可。」周郎中叮囑著，「這半月里你這隻手可不能再磕著碰著了。」

  說完周郎中便把藥箱合上，他還要去給王見忠看腿上的傷。

  柯慕青陪著李三夫人在大牢里又待了一小會兒，等周郎中差人來催了，兩人才一起離開。

  李三夫人跟著柯慕青一起回了宅子住下，王見忠一行人在飯前到的，一進院子就能聞到後廚傳來的陣陣香氣。

  「還得是大娘這裡才能給人一種活著的感覺。」鄭琿坐下以後不禁感慨著，「自從進了辰郡，這一路我是真感覺我好像每天都走在黃泉路一樣，好像隨時都能去投胎。」

  「先喝點駝奶茶潤潤喉，大家坐著聊聊天，一會兒就能吃飯了。」柯慕青拍拍鄭琿肩膀，「瞧著你們一個個瘦的這樣，這一路吃不少苦頭。」

  「大娘，我們吃再多苦頭，但有您幫襯，我們好歹是活著到了府城，我們這一路可看到了太多餓死在路邊的百姓。」其中一人道，「這人一旦餓了，真是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干出什麼來了？」楊成卓好奇地問。

  「那些落了單的百姓不能倒下，只要一倒下，邊上看著的人就會一擁而上。」鄭琿道，「我們親眼看到一群人把一個餓昏倒地的人生生撕碎喝血吃肉，我一連幾個晚上都在做這個夢。」

  畫面太有衝突性，哪怕是鄭琿這樣的男子看著都要生出心裡隱隱。

  「書中曾記載，百年前大旱饑荒，難民易子而食，論斤相換。」柯秀才以前難以想像書中所言，但如今卻身臨此境。

  「好嚇人。」楊成卓臉色都發白了。

  「好了，不和孩子說這些了，會嚇到孩子。」王見忠拍拍鄭琿的肩膀，然後道，「蜀王仙逝的事你們可曾聽說了？我們半途中抓到了一隻信鴿，信鴿用於傳信，說的便是這件事，後來我們也從別的逃荒的百姓口中聽說了此時。」

  柯慕青和柯秀才對視了一眼，合著信鴿哪裡都去了，就是沒到辰王手裡，所以辰王這人真是差了點運氣的人。

  「如今外頭是南方水澇，那邊的百姓往京城逃，我們這裡幾個乾旱的郡，一部分往南逃，一部分也往京城逃。」

  王見忠道，「往京城逃的難民都想著，到了天子腳下，皇上總該要管他們的死活了。」

  說到這王見忠搖搖頭，「如今這情形，往南逃的尚且有一絲可想，去了京城的，怕是連京城的大門都進不去。」

  以前這些話王見忠絕對不會和外人說，只會在心裡自己想。

  但現在王見忠是看明白了，他們這些衙役才是真的騎虎難下。

  一路饑荒洪澇的，藩王各自為政，表面上聽京中令，可實際上誰也沒把那位放在眼裡。

  他們這些從京城來的衙役一路上連基本的補給都難有。

  可若是他們撂攤子不干，索性回京城去，等著他們的便是一個死。

  但若是他們繼續前行南下，若無楊大娘幫助，他們也是餓死在路上，進了辰郡便是如此。

  他們這一路可是好幾次從鬼門關前走了。

  大家坐著說說話，王見忠說他們到了辰郡所見所聞，柯慕青又把辰郡這邊的情況，包括辰王府和蜀郡的事和他們說了。

  聽完以後王見忠沉默了好久。

  「蜀王仙逝的事情藏不住了，蜀王世子對辰郡出手的事也藏不住了，看來蜀王世子會成為第一個反的人了。」

  王見忠道，「難怪大娘你們在辰郡耽誤了這般久。」

  前面辰王和蜀王世子攔著，確實不是趕路的好時機，萬一遇上了兩邊交戰，路過也難免遭連。

  在柯慕青這裡吃上一頓豐盛的飯以後王見忠一行人便先回官舍休息了，殷堂留在這一家人團聚。

  柯慕青本以為辰王一行人要兩日左右才會回到辰郡，但沒想到第二天下午，柯慕青陪著李三夫人去大牢給李家人送吃食的路上會遇到快馬趕回來的李瑾一行人。

  李瑾幾人面色匆匆，馬車裡不知道是誰，也是一路朝著王府而去，柯慕青想要喊李瑾一聲都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