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越往南，氣溫也越高，乾旱就更嚴重。

  柯慕青拿了滿滿一個布袋去找馮瑛，道，「吃完飯給大家煮點綠豆湯。」

  馮瑛應了聲好，那邊，楊雙雙帶著幾個孩子喊了柯慕青一聲，「阿奶，我們跟著叔公去撿柴火了。」

  柯慕青聽到了，朝著他們揚揚手示意他們去吧。

  等孩子們跟著楊三慶和陳常泰走了以後，柯慕青找也打算去山裡走走。

  這是她的習慣，到一個地方，總要來碰碰運氣。

  如今這裡乾旱許久，樹林裡已經沒有兇猛的野獸，這些跑得快也能跑得遠的動物，早就遷居去了南方的深山裡了。

  柯慕青走了好一會兒也毫無收穫，便將探測功能關閉下山了。

  她下山的時候，兩位一老一年輕的婦人正好往山里走，年輕的婦人身前還抱著個幾個月大的孩子，孩子面色蠟黃，臉瘦得讓柯慕青都不忍多看。

  柯慕青心咯噔一跳，忙悄悄跟了上去。

  只見年紀大一些的婦人一邊走一邊看著路邊的樹和草，挑挑揀揀，摘了一大捧葉子，然後兩人找了個地方就抱著孩子席地而坐。

  「吃吧，這些葉子我認得，吃不死人。」老婦將手裡的葉子分了一半給兒媳婦，又問，「今天還是沒奶嗎？」

  年輕的婦人嘆了口氣搖搖頭，十分自責，「娘，是兒媳沒用拖累了您。」

  「別說這話，我們這一路靠著吃樹葉過來的，沒奶也是正常的，只是苦了孩子。」老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柯慕青聽到兩人這話鬆了口氣。

  她剛才還以為這兩人不知道哪裡偷來的孩子打算偷偷上山把孩子那啥了呢。

  看著兩人將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不知名葉子往嘴裡塞，且從她們麻木的臉上看不出神情。

  顯然她們不是第一次靠吃樹葉充飢了。

  遇到味道不算差的樹葉，兩人會把樹葉的汁水擠出來餵孩子，一家三口，這一路就是這麼熬過來的。

  年輕的婦人輕輕拍著孩子，十分慶幸，「還好娘見多識廣，知道什麼葉子能吃，什麼葉子不能吃。」

  柯慕青見狀，心裡也悄悄嘆了口氣。

  她切換商城買家版買了些東西放進竹背簍里，換了個樣子背著背簍朝著吃樹葉的一家三口走去。

  「大人身子骨硬朗，這麼吃，熬一熬也就算了，孩子可不能這麼吃。」柯慕青搖搖頭，然後把背簍從肩上放下。

  「裡面有水，有米，還有些別的，你們搭個灶，燒點水，給孩子煮點米湯。」說到這，柯慕青又道，「剛才聽你們說你們也打算去南邊？就以你們兩個婦人這一路怕是不安全，可以的話，最好能找個信得過的人搭夥一路走。」

  一老一少，兩人均是露出苦笑。

  「我們是瞞著家中男人帶著兒媳婦和孫女偷跑出來的。」老婦解釋，「城裡沒糧，水也要花銀子找關係再花銀子買，家裡原本就算有點家底兒，也都用完了。」

  「可惜我嫁了個畜生還生了個畜生，竟打算將我兒媳賣進窯子那種地方換銀子，還要把我這才幾個月大的孫女扔了，我們也是實在不得已，這才偷了家中一點東西，半夜偷偷跑出家裡，

  天一亮，城門一開我們交了錢就立刻出城一路狂跑，就怕被家中那幾個畜生發現抓回去。」

  「我們行囊里倒是還剩下一把米，只是水已經喝完了，實在沒法子了，只能往山里找活路了。」

  柯慕青點點頭，如今世道，不幸的人，都各有各的不幸。

  她只能幫她們眼下，幫不了她們永遠。

  「這些東西你們拿著吧，我送你們的。」柯慕青道，「希望你們能走到南方，苦盡甘來。」

  老婦忙搖頭，道，「這萬萬不可啊！如今世道糧食和水就等於是錢，甚至是比錢都更珍貴的東西，這位大嫂子你就這樣把東西給我們了，你可要怎麼和你的家人交代？遇上脾氣不好的夫君，是會把你打死的！」

  「我在家裡說一不二，眼下我家裡也不缺這點東西，但你們缺。」柯慕青擺擺手，「我若真缺這點東西，我也定不可能給你們，所以你們放心收下吧。」

  見柯慕青態度堅決，老婦忙拉著兒媳婦給柯慕青跪地道謝。

  「你們可千萬別跪我，趕緊起來。」柯慕青仗著力氣大，一左一右一手一個把人硬是從地上拽起來。

  「大嫂子就是我們一家三口的恩人。」老婦想了想解開了包袱，然後把一個布包遞給柯慕青，

  「我們尋常百姓家身無長物，也實在拿不出能當謝禮的東西，這是我娘臨終前給我的，聽我娘說是玉石，我沒打開過，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東西，想來也不值幾個錢，但卻是我能拿出最值錢的東西了。」

  老婦面帶羞愧，「我把這當做謝禮贈給恩人，還望恩人不要嫌棄。」

  柯慕青沒有當著老婦的面打開，但聽她這麼說了，也就沒推辭收下了。

  柯慕青想著，平頭老百姓家也不會有什麼貴重的東西，所以收下便收下了。

  但她還是在走的時候悄悄往竹簍里扔了一小袋碎銀子。

  柯慕青下山的時候幾個孩子已經和楊三慶師徒回來了，馮瑛幾人做飯，幾個孩子湊在一邊嘰嘰喳喳和馮瑛幾人說剛才看到的事情。

  「說什麼呢？這麼熱鬧？」柯慕青問，「怎麼都圍在這等？楊一他們把帳篷都搭起來了，去帳篷里等啊。」

  「阿奶，我們剛才在山裡看到有人抓老鼠吃。」楊雙雙手腳並用形容著，「他們好幾個人一起抓，抓著老鼠了就扒皮直接架在火上烤著吃了。」

  這算是幾個孩子第一次知道飢不擇食這個詞語的意思。

  「阿奶，那邊的人一個饅頭掰開一家人分著吃，一人吃一小口，喝水只能舔三下。」楊成卓指了指不遠處的人家。

  楊初雪道，「我爹爹說，如今世道，普通人家餓不死渴不死就算是活著了，我們能吃穿不愁都是多虧了伯娘。」

  柯慕青摸了摸幾個孩子，叮囑著，「就在自家大人跟前玩，別去大人看不見的地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