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喊了柯秀才兩夫妻一聲，而後才喊了柯慕青一聲大姐。

  「爹，大姐，一會兒你們就跟在隊伍後面走就成，我已經和同僚們提前打過招呼了。」殷堂說到這壓低了聲音，

  「那邊一輛馬車也會跟著我們，裡頭是李家三房已經和離的前李三夫人，聽京城的同僚說，她也跟了一路，大家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只要她不妨礙我們公差，大家也不管她。」

  殷堂只是過來打個招呼叮囑幾句話，說完就匆匆又離開了。

  柯慕青聽到他提及的前李三夫人頓時那叫一個好奇的，直接扭頭朝著那邊一輛和她自家馬車樸實得一個風格的馬車看了過去。

  只是前李三夫人就坐在馬車裡沒有出來，站在馬車外的是一個婢女和一個拿著馬鞭的馬夫。楊一見柯慕青就差沒有把好奇兩個字寫在臉上了，便往柯慕青身邊走了兩步，壓著聲音說話。「主家，李家的事我知道，說來李家會被流放和我前一任主家有關係，說來也是巧，我前一任主家也在今日往嶺南流放的犯人群里。」

  楊一也是趁機把自己和前主家的關係說了，總計等出發了，在路上了讓主家自己知道好。

  柯慕青看向楊一，「你說。」

  「李家原是京中三品武將，與我前主家黃家是同僚，但李家官職要比我前主家更高一些。」

  「李家的官是靠李家郎君從戰場上真刀真槍拼出來的，李家戰功赫赫，曾駐守邊疆十幾年，當今登基以後才把李家從邊疆召回，李家後才定居京中。」

  「前些時候我前主家老爺在今上面前告發李家，列了許多條罪名，李家所有郎君都被投入大牢，自此李家軍權被奪，李家所有十四歲以上的郎君都被斬首，剩餘女眷和十四歲以下郎君全被流放嶺南。」

  「我前主家黃老爺本以為能藉此功勞平遙直上，甚至以為能頂了李將軍軍職上的空缺，但沒想到今上為了平息眾怒，又把刀落在了黃家脖子上。」

  「黃家老太爺和黃家大爺也以貪污的罪名被斬首，黃家其餘的人一同流放嶺南。」

  楊一說到這嗤了聲，「今上也真夠有意思的，竟讓李家家眷和黃家家眷同時同路流放。」

  「主家，李家流放的人就隊伍中那幾個，老的老，小的小，再是兩個婦人。」

  「您瞧著李家那一隊裡年紀最大的就是李家老太太，她左手邊是李大夫人，李大夫人身邊是她長女和次子，她長女今年都十五了，原是都要成親了，因為李家事發，便被退了親。」

  「後面就是李二夫人，李家二房有兩個郎君，一個正好十四，也是命大，要是早生兩個月，這回也被砍頭了，小的今年也才十二。」

  「李老太太領著那三個孩子是李家三房的孩子，大的郎君十二歲，中間是十歲的姑娘，最底下是才七歲的郎君。」

  「馬車上那個前李三太太便是這三個孩子的母親，在李家事發時李三太太和她夫君和離回了娘家，本以為是薄情之人，沒想到竟也跟了一路。」

  柯慕青道，「她是個聰明人，能保全一個是一個，至少她和離歸家自由一些，她一路跟隨，好歹能有個照應李家的人。」

  楊一點點頭，「李將軍是個好人，李家郎君各個驍勇善戰，沒想到卻全部折在朝堂的陰謀上，著實可惜了。」

  「李家老太太和三位夫人也都是好人，李家郎君進了牢以後，她們就把李家所有下人的賣身契全部燒了，還了忠心伺候他們多年的下人自由身，也散盡家產讓下人能各自回鄉安居，不用跟著李家受流放之苦。」

  「李家從京城出來的時候，那些下人都惦記著主家的恩情一路相送，準備糧食準備鞋襪。」

  「我前主家黃家卻不同了。」楊一道，「黃家兒郎一被抓，黃家幾位夫人就爭著分黃家家產，就連我們這些家生子在他們眼裡都是能分的錢。」

  「黃家郎君的罪名還沒有定下來的時候老太太和幾位夫人就把我們這些下人打發給了牙行，把我們賣了換成錢幾房都分了。」

  「說來也是可笑，結果黃家家眷也被判了抄家流放，黃家也沒能留下一文錢。」

  楊一指了指李家隊伍後面不遠的鬧轟轟的一群人說，「主家，您瞧著，那一群就是我前主家，同樣就三房爺，但黃家除了庶出的三爺一房，其餘兩房可都是妻妾成群，孩子更是一窩一窩的生。」

  「李家家風好，李家兒郎有家規，四十無子方可納妾。」楊一道，「同是武將之後，李家小郎君們各個英姿颯爽，再看看黃家這邊的小郎君們，各個肚肥腦空。」

  柯慕青看了眼楊一說的李家和黃家，這一點楊一倒是沒有胡說，確實一眼看過去就能發現兩家家風的差別。

  李家孩子們哪怕戴木枷和腳鐐，但站在那依舊不損武將之後的氣度，再累也站得直直的，絕不垮腰駝背。

  而黃家一群孩子們又在哭哭啼啼哭痛喊累了。

  柯慕青回到馬車上，楊雙雙幾個孩子依舊在馬車裡呼呼大睡。

  孩子們起得早，洗漱完上了馬車沒一會兒又睡著了，這會兒外面這般吵鬧都沒能把他們幾個吵醒。

  清晨霧重，柯慕青給幾個孩子掖好被角，大概等了一小會兒就聽到衙役在前邊甩著鞭子喊著出發，再過了一小會兒，楊一也趕著馬車往前走了。

  流放的隊伍很長，但是每天都要趕路，一天至少也要走四五十公里，所以走的速度並不慢。

  若是有人掉隊了，好脾氣的衙役扯著嗓子吼兩聲，要是遇到耐心不好的衙役，那是一句話都懶得說，長長的鞭子就直接落在人的身上。

  走了大概十里地的時候，楊一忽然掀開馬車簾小聲和柯慕青說了句，「主家，有人暗中跟著我們，打我們從縣城出來就一直跟著，都跟了十里路了。「

  」不用管，我們就當不知道，該幹什麼幹什麼。「柯慕青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柯招娣那邊大概提了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