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河局促不安的來回走動。

  他這次是下定決心為自己博一個好出路。

  他的故事非常簡單。

  程東河生活在小世界裡，原本是一介普通的凡人少年，直到小世界某個宗門廣開山門招收弟子，他的父母懷著試一試的心態將他們兄弟四個都送了進去。

  沒想到他居然留到最後，成了門派里的外門弟子。

  原本程東河意氣風發，只覺得自己以後便是話本里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仙人，但沒想到宗門內部派系碾壓，有家世有天賦的數不勝數，他不過是三靈根，背後又無勢力，而且靈根中還有衝突的水火靈根，導致他比同入門的其他人落後許多。

  宗門內誰都能欺他，就連比他晚入門的都如此。

  後來，他意外接觸到一瀕死魔修，魔修瞧他滿面戾氣，便花言哄了他幾句，對所謂正道修士已經厭煩的程東河便轉投了這魔修門下，成了對方能傳衣缽的唯一弟子，受了瀕死魔修滿身的修為。

  事實證明，魔修道法也更適合他。

  也正因如此，他格外喜歡哄騙那些想要墮魔或者墮魔不久的修士。

  但魔修的日子也不好過，尤其是他這種天賦不高沒有家勢底蘊的魔修，他能到今日境界還是因為那老魔修的原因，因為從數十年前，他的修為境界就再未往前進過一步。

  所以他才想著借碧落花去尋一強有力的宗門庇護自己。

  為此不惜討好任何人向任何人低頭。

  而現在……或許就是事情轉機出現之時?

  程東河想要搏一搏。

  那秋月白既然能散發出大乘期大能的修為氣勢，就代表她背後真的有這樣修為的人作為支撐，只是不知道那樣的人到底知不知道秋月白已經墮魔。

  蕭清來到這裡，看見的便是捏著下班四處走動不知在思考什麼東西的程東河。

  對方見她過來，竟然臉色蒼白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壓力過大的原因，竟然直挺挺的要朝她下跪。

  突然想起來，即使是修真界，這裡好像也是封建社會呢。

  蕭清搖搖頭，又把些有的沒的甩出腦子外面。

  「你可願為我做事。」

  沒有半點鋪墊，蕭清簡單直白的話把程東河原本想要拿喬的心路歷程，悲慘過往以及表忠心的話語都懟了回去，而且看樣子也並非有意壓制他，而是真的不在意。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果斷總比優柔寡斷強上百倍。

  於是程東河也沒有任何猶豫，在這個他原本想要算計，現在卻成了他秘密上級的修士面前行了一個及其鄭重的禮。

  「屬下願意。」

  「起天劫誓吧。」

  在這種地方什麼口頭保證都沒有用，有用的只有……

  「——天劫誓。」

  違反天劫誓的人會被天道追殺，無論何時何地何年何月。

  「我，程東河再次鄭重……」

  天上降下願力，落在程東河身上，蕭清也心有所感，確定對方不會背叛自己後，蕭清讓他立刻回到他原本應在的房間裡等著，她有可能有東西要送給他。

  有可能?

  留下滿頭問號的程東河不知所措。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送還是不送，如果不送的話何必說這個，他又不會說什麼不滿。

  蕭清一離開程東河的視線，便將手掌貼在牆壁上，現在去找鬼修吧。

  不知那黑洞裡的眼睛是不是他的「王上」。

  可是當蕭清來到關押著鬼修的房間時，卻發現鬼修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地上只留下一灘血和一個毫無神智卻一點攻擊力都沒有的脆弱殘魂。

  以及……一門功法。

  《千痕萬跡隱匿大法》，蕭清心下煩躁，想要翻看卻又怕這功法是引她伸手的陷阱，直到原本瑟瑟發抖的無聲殘魂緩緩向她走來，雖然毫無意識，但嘴裡卻依舊念叨著「無事，放心」「無事放心」。

  像是有什麼東西特意講它留在這裡，就是為了讓她能放下心來去觀看這部功法。

  陷阱。

  但是真的會有人設下這樣明顯的陷阱嗎？

  蕭清暗自唾了一口，這擺明了想要坑她一把。

  但這功法確實非常吸引她。

  雖然無垢能夠隱藏她的氣息，不讓她在做什麼事情時被其他人發現，但她卻不能一直依靠無垢，難保她以後會不會遇見法衣被限制，被更強大的人奪走或者被毀去。

  就像九幽寒冰盾一樣，那密密麻麻的裂紋就像是直接裂在了蕭清的心上，讓她現在想起來都心疼不已。

  好的法寶可是毀一件少一件，九幽寒冰盾和無垢剛好是她在外最能依靠的保障，也是這次九幽寒冰盾的被毀讓蕭清意識到，外物終究是外物，真想要變得無堅不摧還是得靠自己。

  想到這，蕭清先是彈了道靈氣過去，靈氣在功法書面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蕭清等了數秒，上面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它本身就是一本普通的書。

  然後蕭清吹了道風，微風掀起功法書頁，密密麻麻的字映入蕭清眼帘，在翻頁中，功法上面出現一面小小的屏幕，上面有著一個宛如水墨畫中走出的小人，小人像是在印證書上所說，一步步的修煉，直至到功法大成才結束。

  蕭清握緊拳頭，回憶著第一篇章上面所說，運作靈氣修煉了數個時辰。

  ……是真的。

  靈氣流通更加順暢，運作時身體有些部位都變得半透明起來。

  蕭清突然回憶起剛抓住鬼修時他鬼鬼祟祟想要呼救的模樣，難不成他的底氣就是來自這部功法？

  一部修煉到最後無論是身影還是氣息都變得透明，消失的的無影無蹤的功法?

  很好，很適合她選的那條小魚。

  蕭清看著懵懂無知的殘魂，對方依舊鍥而不捨，一邊靠近她一邊重複著那四個字。

  所以，這到底是誰留下來的?

  難不成……那個「王上」把鬼修救走了？

  蕭清強行壓下湧上心頭的各種情緒，強行把這些情緒通通歸集為「恐懼」。

  是啊，唯有恐懼。

  不然她還能感受到什麼?懷念還是愛?

  蕭清抓住這無知殘魂，將它甩到《千痕萬跡隱匿大法》上，看著它逐漸與功法融為一體，最後這功法上面黑光一閃而過，待到穩定下來後，一到水墨風的小人身影自封面上站起，它抬頭，墨點的眼直勾勾的盯著蕭清。

  「主人。」

  「將我從無盡苦難與地獄中拯救出來的主人。」

  「請賜予我能夠侍候您的名字。」

  ……還有意外收穫。

  沒想到功法與殘魂的碰撞下真的會加快「書靈」的誕生。

  蕭清看過介紹書靈的書，沒想到自己竟然真有碰到的這一天。

  蕭清本想著自己又不可能隨時揣一個殘魂在身上，而且夙念此時正處於恢復期，又不能把它放在空間裡，而且這抹殘魂一看就是從未做過惡的人的殘魂，所以才想著試一試。

  不過現在好了，書靈都認她為主了，還用擔心其他的嗎。

  蕭清走過去，將功法拿起，水墨小人乖巧的讓自己溶在書面上，不打擾蕭清接下來的學習。

  蕭清本想著自己先學，然後再把功法給程東河，但現在書靈已生，她只需要將書靈留下即可。

  書，還是給程東河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