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衛長風的婉拒，慕容長譽沒有絲毫的意外。

他苦笑道：「我並不是要你棄武學文，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脫離雲海門的，如今武道昌盛，丹家法家各領風流，也只有無能之輩才去讀書從文。」

這位大儒臉上全是無奈，甚至是痛苦之色：「文人最是無用，胸懷濟世安民之志又能如何？前程命運全都操持在他人的手裡，縱有壯志凌雲，也不過碌碌無為，徒耗米糧而已！」

衛長風完全能夠感覺到對方內心的掙扎苦楚，不由心生同情。

不管這位先生的脾氣有多壞多倔，他高潔品性無人可以指摘，一生為國為民的情懷更是人所共知，只不過在秦陽顯得太不合群。

王都之地繁華之所，歌舞昇平生活安逸，有著太多醉死夢生、縱情享樂的豪貴富人，沒有誰會喜歡一個喋喋不休唱反調的異類。

只是同情歸同情，要衛長風拜在慕容長譽門下，卻是萬萬不能的！

「慕容先生...」

衛長風正要寬慰對方几句，卻被慕容長譽揮手打斷。

「你放心，我並不是要讓你改換門庭背棄師門，而是要傳授給你一門儒家心法，名曰浩然正氣歌！」

浩然正氣歌是上古儒聖所傳承下來的儒家心法，歌以詠志浩氣長存，這門心法修心修性不修力，能不能掌握或者晉陞到什麼樣的境界，全看修鍊者的心性。

只有心懷正氣、無私無畏之輩，才能領悟到心法的真髓。

浩然正氣歌所修鍊的是神魂、意志，浩然正氣護體，無視一切邪崇鬼魅，無懼生死大恐怖，意念如鐵堅不可摧，修鍊到高深境界更有不可思議之大神通。

這門儒家無上心法最特別的地方是單傳，一代傳一代，一代只能有一位傳人。能夠傳承到現在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奇迹了!

而慕容長譽正是當代浩然正氣歌的唯一傳人。

「我一直都在尋找一名可傳衣缽的弟子...」

慕容長譽嘆息道：「可惜秦陽文院弟子成千上萬，卻沒有一個符合我的要求，他們學典修文只為名利權位，從不想為大秦億萬黎庶去做點什麼。實在可悲！」

他的聲音里蘊含著抑制不住的憤怒：「儒家萬載傳承，崩滅只在朝夕！」

衛長風沉默了片刻，問道：「慕容先生，那你為什麼要將浩然正氣歌傳授給晚輩，晚輩恐怕並不是你理想的弟子人選。」

他自己最明白自己。那種憂國憂民的情懷是沒有的，更無意涉入儒家。

「我知道...」

慕容長譽說道：「你確實不是我理想中的弟子，但是你最近所做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裡，我知道雲海施醫館的建立是你一手促成的，將來必會活命無數！」

「僅僅只是這份功德，就足以讓我羞慚！」

「我自負清高，卻沒有做過多少利國利民的大事，只會空談進諫，結果眾叛親離自身難保，實在愧對恩師。」

這位大儒的眼睛里隱隱泛動起淚光。繼續說道：「如果再讓浩然正氣歌在我的手裡失傳，將來黃泉之下都無法面對他老人家！」

「罷了罷了...」

他看著衛長風長嘆道：「你不用拜我為師，我還是傳你浩然正氣歌，只求你將來如果遇到合適的人，再將這門儒家心法代我傳授給他，你願意嗎？」

最後幾句話，慕容長譽的臉上露出了哀求之色。

哪怕衛長風心如鐵石，也不由為之感動，點點頭說道：「晚輩願意。」

正所謂藝多不壓身，而且儒家的心法他以前就學過一門分神化念之術。再學浩然正氣歌也不會對武道修鍊造成多大的影響，說不定相輔相成更有益處。

而且慕容長譽的執著，也深深地打動了衛長風。

天地有正氣，有他這樣的大儒在。儒家是永遠都不會斷滅傳承的。

「好！」

慕容長譽拍案而起，精神煥發一掃前面的灰暗和無奈。

他的臉色漲得通紅，眼眸里透出攝人的光芒，雄渾蒼涼的歌詠之聲隨之脫口而出，在小廳裡面激蕩迴響！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長歌唱響如聲勢如潮，一波接著一波地震蕩衛長風的耳膜，震撼著他的神魂。

衛長風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腦海里的所有雜念都被慕容長譽的歌詠聲沖刷得乾乾淨淨，整個人彷彿沐浴在聖光之中，暖融融地極為舒服。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慕容長譽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如洪鐘大呂敲擊神魂，粉碎陰霾洗滌塵埃，讓衛長風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心靈都得到了升華！

「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

當「尊」字自慕容長譽口中吐出，他陡然提起自己的右手，一掌拍擊在衛長風的頂門上！

衛長風渾身一震，張口卻是無言。

一股溫純雄厚無匹的氣息，自慕容長譽的掌心注入他的神魂識海，讓他在瞬間掌握了浩然正氣歌的心法要訣，還有無數的修鍊心得經驗.

浩浩正氣，綿綿不絕！

「...古道照顏色！」

詠完最後一句歌訣，慕容長譽才鬆開了手掌，在眨眼之間蒼老憔悴了幾分，只是眼眸里神采依舊，蘊含著無盡的欣慰和喜悅。

因為衛長風非常順利地繼承了他的浩然正氣，沒有出現任何的問題，說明這門儒家無上心法完全契合衛長風的心性！

吾道不孤！

而就在慕容長譽完成心法傳承的同時，衛長風卻在經歷著一次奇妙的蛻變。

蛻變的是他的神魂，是他原本凝聚在眉心的那點神念！

隨著慕容長譽修鍊數十年的浩然正氣貫入，眉心神念驟然膨脹化散，瞬間佔據了衛長風的整個識海，億萬點光芒同時閃耀，彷彿銀河璀璨。

下一刻，識海銀河以驚人的速度旋轉起來，注入體內的浩然正氣被壓縮凝聚，最後結出一朵金邊白蘭，自衛長風前額皮膚之下悄然浮現！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