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自早醒儂自夢(二十)
會怎麼樣?
如果邵言真的是席琛的心理醫生,如果席琛真的有隱藏的心理疾病,如果……
不用再往下想,以席琛的地位,萬一被席袁成那幫老狐狸知道了,必定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想一想,席袁成費盡心機忍氣吞聲過了五年,等待的不就是這樣一個扳倒席琛的機會么。
陸錦雙手交叉,托著下巴沉思。
沈濤自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沒有想到,幾個看似簡單的案件聯合在一起調查,會被他們調查出如此多驚人的內幕。
曾經圈內讚譽前途不可限量的席琛,若是被爆出看過心理醫生,傳出去怕是沒一個人會相信的吧?
正胡思亂想之際,陸錦已然消化完了這個驚人的消息,冷靜如常的開口道:「你接著這條線索繼續查下去,順帶查一下席琛去美國那幾年間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濤點頭,應了一聲。
他見男人眉目沉重,一愣,問了一句:「老大,你在想什麼?」
陸錦抿起唇,半響,才道:「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查漏了什麼東西。」
以他的了解,席琛那個人,平時做事謹慎到簡直變態了,怎麼可能會讓他們那麼順利的就查到他這個「秘密」。
而且,這個「秘密」還關乎到他以後能否在席氏立足。
當然,也不排除,是他故意放出這條消息,讓他們查到邵言的頭上。
但是,為什麼呢?
陸錦揪著這個疑問,反覆的想反覆的想,就是找不到一個能成立的解釋。
就算他是想利用他們,也得需要理由不是嗎?
「查漏?」
沈濤頓了頓,有點意外:「我們的調查思路不是一直都是正確的嗎?」
對啊,調查思路一直都是對的。
但是,太過順利了不是嗎?
陸錦緩過神,蹙眉:「或許是我多慮了。」
沈濤:「老大,你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怎麼休息,今晚我來接手,你去好好睡一覺吧。」
話落,陸錦抬頭,狐疑的瞅著他。
後者對上他銳利的眼神,動了動唇,乾笑:「做什麼用這麼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我?」
陸錦面不改色的盯著他:「突然對我這麼好,你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么?」
一份真心受到了質疑,沈濤怒的拍案而起:「老大,在你的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男人看了他一秒,反問:「不然呢?」
沈濤……
他上輩子一定是造了不少的孽,這輩子才會遇見陸錦。
……
第二天醒來,毫無懸念,眼睛腫了。
此刻,子衿正睜著惺忪的眼,看著鏡中的人,無語凝望。
頭髮凌亂,血色蒼白,雙眼腫的跟核桃一樣,這還怎麼出去見人呢?
門外,瀟瀟見她待在裡面半天沒有動靜,已經在敲門了,「子衿啊,你好了沒有,我要憋不住了。」
嘩的一聲,門拉開了。
瀟瀟看到眼前的女人,怔愣片刻,嚇得伸出蘭花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她:「哪哪哪哪裡來的妖怪……」
子衿白了她一眼,「我要是妖怪,第一個就吃了你。」
瀟瀟嘿嘿笑了兩聲,旋即恢復正經臉,「不過你的眼睛怎麼回事?怎麼腫成這樣了?」
「醒來就這樣了,可能昨晚沒睡安分磕著了。」
一本正經的胡謅完畢,子衿見她一臉狐疑還想問,立馬將她推進洗手間,「你不是要憋不住了嗎?」
然後關上了門,阻斷了女人連續不斷的問題。
她恍恍惚惚的走到客廳收拾東西,沒一會兒,門鈴就響了起來。
子衿一頓,應該是客房服務吧。
這麼想著,她已經走過去開門了。
門外,顧子默手裡提著兩份早餐,見門終於打開了,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被眼前的一幕震的說不出話來了。
他十分,十分克制的看著眼前一臉無辜的女人。
隔了好半響,才勉強擠出一抹笑:「大清早的你是想嚇死誰?」
聞言,女人嘴角抽了抽,她乾乾的轉移話題:「顧總這麼早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顧子默看了她一眼,也沒多問,把手裡還熱氣騰騰的早餐遞給她,「吃了,然後收拾東西趕緊下來。」
子衿一愣,接過來,看清他遞來的是什麼東西后,十分意外:「你去買的?」
撞見她訝異的眼神,男人呵了一聲,「明顯是買油條送的,你眼睛長哪兒去了?」
子衿:「……」
現在還流行買油條送皮蛋粥了,那老闆應該已經去喝西北風了吧?
想反駁,不過,一眼就能看出男人今早的心情不太美麗。
她還是理智的,沒傻到往槍口上撞,就只是噢了一聲,末了,補充了一句:「我眼睛腫了看不見。」
顧子默:「……」
他瞪了她一眼,「給你們半個小時。」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但是突然被子衿叫住了。
她平靜的說:「你把我帶過來,就是想讓我看到昨晚那一幕對不對?」
尾音落下,男人挺拔的身軀,驀地的一僵。
空氣之中,瀰漫著沉寂。
顧子默沉默了好半響,才回答,「對。」
女人微微擰眉,他又說:「結果果然沒讓我失望,你還是一樣蠢的無藥可救。」
「我不知道你和席琛之間有什麼過節,但是你如果因為想報復他才這樣做……」
「不是。」
男人淡淡的打斷了她的話,子衿一愣,他方才緩慢的吐出四個字:「是因為你。」
宋子衿,我是因為你。
……
抵達A市,已經是深夜。
機場外停著一輛黑色低調的保時捷,有位身形挺拔,面容俊俏硬朗的男人站在車門旁等候,席琛出來的時候,他就迎面上前。
連夜趕回來,席琛的眉目間明顯有些疲倦,他淡淡的問:「邵青,查的怎麼樣?」
邵青接過他手裡的行李,嚴謹的回答說:「您猜的沒錯,出事後他第一時間就是給那個人打了一通求救電話。」
到底是太過心急了,這麼快就露出了馬腳。
男人勾了勾唇,朦朧的夜色之中,他的眸子顯得有些隱晦。
開車去醫院的路上,席琛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途中,邵青突然問了一句:「席總,您為什麼不讓我直接把人抓回來?」
男人沒有睜開眼,淡淡的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
邵青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男人,再沒有多問。
車子很快便開到了醫院。
席琛來到了宋城的病房,門外有兩個警員守著,看到他,不約而同上前來,「席教授,您回來了。」
男人淡淡的應了一聲,「辛苦你們了。」
話落,兩位警員有點受寵若驚的搖頭,笑道:「這是我們的職責。」
「對了,蘇女士那邊我們已經安排妥當,除了受了點驚嚇以外,沒什麼大礙。」
「我知道。」男人應了一聲。
另一位警員忍不住感慨,「還好那個時候電梯門開了,外面的人流多嚇跑了犯人,不然可就……」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席琛已經能猜到他想說什麼了。
是啊,若不是電梯門湊巧開了,估計蘇牡柔也是在劫難逃了。
思及此,男人的眼底漸漸蒙上了一層薄冰,他不動聲色的拍了拍兩位警員,聲音清淺:「你們先去休息,這裡我看著。」
「好,那有什麼事情您再叫我們。」
說完,他們就離開了。
病房內一片昏暗,男人進去的時候,順手把門關上了。
他放輕步子,走到了床沿邊。
窗外的月光透過明凈的玻璃傾灑在潔白的病床上以及少年俊俏的臉龐上。
席琛看了他一會兒,俯身給他理了理被角,起身的時候,無意看見他顫抖的睫毛,瞳仁微微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