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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給席先生 - 卿自早醒儂自夢(十三)萬更字體大小: A+
     

    卿自早醒儂自夢(十三)萬更

    翌日,天空湛藍,陽光斑駁,天氣出奇的明媚。

    天未亮,席先生就已經起床幫席太太整理東西,然後去外面買了份早餐回來,盯著她吃完了,才送她去機場。

    坐車去機場的路上,子衿一直在打瞌睡。

    主要是因為昨天席先生那殘忍的「應該不會」四個字,讓她徹夜難眠。

    想起罪魁禍首,子衿忍不住,瞪了一眼駕駛座上正在心無旁騖開車的男人。

    男人並未察覺。

    她覺得沒意思,又收回了視線,閉眼繼續養神。

    過了一會兒,她昏昏欲睡之時,男人放在一旁的手機嗡嗡的震動了起來。

    子衿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看見席琛已經戴上了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

    安靜的車廂內,時不時會響起他那醇厚如美酒一樣的聲音。

    「嗯,我知道了。」

    「替我跟他們打聲招呼,我晚點會到。」

    「就先這樣,掛了。」

    席琛摘掉藍牙耳機的時候,順勢瞥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女人,見她正一動不動的瞅著他,笑了:「怎麼了?」

    子衿坐直身體,問他:「你也要去出差嗎?」

    出差么?

    男人想了想,輕搖頭:「去見老朋友。」

    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很遠嗎?」

    「嗯。」

    子衿噢了一聲,難怪他會說不想她,原來他也忙著啊。

    她有點小鬱悶了,「你要去很久嗎?」

    該不會她到時候回國了,他還沒回來吧?

    女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悶氣,席琛眉目染上笑意,他輕曬:「應該會比你早一點回來,也或許,不一定。」

    不一定?

    所以這和沒說有什麼區別呢?

    子衿語噎,不過,她發覺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自己好像是越來越依賴他了。

    這是好的徵兆呢,還是不好的徵兆呢?

    她沒有來得及細想,車子轉了個彎,已經開到了目的地。

    機場外面,顧子默等候已久,褪去正裝,他今日穿著一身休閑的便服,臉上帶著一副鏡片忒閃的太陽鏡,陽光沐浴下,整個人看起來帥氣十足,回頭率極高。

    他坐在行李箱上,翹著二郎腿,面無表情的看著從那輛黑色保時捷下來的女人和男人。

    等他們上了台階,才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順帶理了理衣服。

    席琛看著走到跟前的男人,微微一笑,頗有誠意:「這一個禮拜,還請顧總多照顧一下內人。」

    裝,繼續裝。

    顧子默淡淡的掃了一眼子衿,扯唇:「那是自然。」

    末了,他又陰陽怪調的補充一句:「不過我覺得能用到我的機會不多,你說是吧,席教授。」

    什麼意思?

    一旁,子衿聽得雲里霧裡。

    席琛面不改色,將剛剛他說的四個字,原封不動的還給他:「那是自然。」

    顧子默:「……」

    空氣中的氣氛漸漸變得有些詭異,子衿看了眼腕錶,提醒道:「再不走,要誤機了。」

    聞言,席琛將手裡的行李箱遞給她,聲音溫和:「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沒等子衿點頭,顧子默冷冷的插了一句進來:「還怕我拐了她不成?」

    席先生斜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打擊:「你對我暫時構不成那個威脅。」

    話落,顧子默倒吸了一口氣,氣得滿臉通紅,他無意撞見女人在憋笑,立馬瞪眼:「還笑,還不走!」

    子衿忍住笑,拉過行李箱,叮囑男人開車回去的時候小心點,然後就先進去了。

    女人走後,顧子默才不緊不慢的將視線轉移到席琛的身上,譏諷:「我還真是猜不透你到底想做什麼。」

    席琛雙手滑入褲袋,勾唇:「如果那麼輕易就讓你猜透了那就沒意思了,你說對吧,顧總。」

    男人話中有話。

    顧子默微微一怔,旋即扯唇,陰陰涼涼的說:「也是,如果這麼輕易就讓別人猜中了心思,那你也不叫席琛了。」

    「顧總太抬舉我了。」

    「是你太謙虛了。」顧子默說著,停頓了一下,又佯裝好奇的問:「你說,到時候碰面了,我該稱你為席教授呢,還是席總呢?」

    「顧總隨意來就好,這些稱呼對我來說,無差。」席琛微微一笑,從容的應答。

    無差么……

    顧子默低低的笑了笑:「那對她呢,也一樣嗎?」

    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席琛側眸,目光透過擋風玻璃,落在機場內女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上,眸子晦暗不明。

    對面,顧子默忽的一笑:「席琛,其實你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對不對?」

    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讓她知道他的身份后,面對他,還能像現在這樣。

    席琛抿了抿唇,顧子默說的沒錯。

    他也曾說過,他能掌控洞悉很多的事,但是唯獨那個女人,始終脫離他的掌控。

    他一直不確定,不確定她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抵觸?離開?亦或是默默接受。

    他不知道。

    拉回思緒,席琛靜靜的看向還在等待著他回答的男人,過了一會兒,才動了動唇:「我沒有把握,但我相信她。」

    相信她,一定不會讓他再一次跌回無盡的深淵。

    ……

    直到登機了,顧子默還在想著席琛走前落下的那一句話。

    身旁,子衿跟空姐要來了一張毛毯蓋身上,調整了一下坐姿,準備補覺的時候。

    男人卻突然問了一句:「宋子衿,你了解席琛嗎?」

    原本閉上的眼,睜開了。

    子衿沒聽清,一頭霧水的側首望向他:「什麼?」

    顧子默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什麼問題,連忙擺了擺手:有點煩躁:「沒什麼,你睡你的。」

    現在不宜逼問的太緊。

    而且很快,她就都會知道了。

    子衿見男人一臉心事重重,微微蹙了蹙眉,卻沒有多問。

    她理了理眼罩,準備休息前,歪頭問了一句:「Lisa他們怎麼不跟我們坐同一班機呢?」

    晃過神,顧子默淡淡的解釋:「他們要提前過去那邊做準備工作。」

    原來是這樣。

    怎麼搞得神神秘秘的。

    子衿噢了一聲,然後就閉上了眼睛,補覺。

    沒多會兒,男人的目光就移到了她的臉上,眼底深處一片複雜和掙扎。

    他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也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給她帶來傷害。

    但是,他真的不想看她還被蒙在鼓裡,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她愛上一個連身份都沒弄清楚明白的人。

    與其從他口中得知,倒不如讓她自己發現。

    或許這樣,她會更容易的去接受這個真相現實。

    倒是那個男人,這次的選擇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本來選擇來之前,他並不確定他會不會到場,甚至不抱希望他會來,但是沒想到是,他最終的選擇,居然如此讓人大跌眼鏡。

    他來了。

    明知道會被認出來,他還是來了。

    明明那片土地全部覆滿了悲傷的回憶,他還是來了。

    顧子默知道,那個男人所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他眼前的這個女人。

    他靠著椅背,擰了擰眉,耳畔還殘留著那句話的迴音——「我沒有把握,但我相信她。」

    活了二十多年,他還是,頭一次打這樣毫無勝算的戰。

    明明知道結果差強人意,卻總是不肯放過那燃起的一絲希望。

    固執。

    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人的呢?

    好像,好像是從喜歡上她的那一刻起……

    正晃神,突然,肩頭一沉,顧子默心頭一跳。

    他順勢垂眸望去,女人已經熟睡,連腦袋倒在了他的肩頭都沒有察覺。

    還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她。

    她的睫毛,原來這麼長。

    心頭,很是柔軟,也很是苦澀。

    他所奢望的幸福就在眼前,他卻連觸碰的機會都沒有。

    想想也是可悲。

    ……

    另一頭,也準備著出國的席袁成,正站在落地窗前,雙手負立,靜靜的看著外面的風景。

    書房的門被人敲了三聲。

    他聲音粗啞的說了一句:「進來。」

    程政進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隻手機,他畢恭畢敬的走到席袁成的身旁,將手機遞到他面前,低聲說:「唐小姐想跟您通話。」

    男人的眉頭動了動,他不急不緩的接過手機,放在耳畔。

    扯唇,他佯裝什麼都不知道,「怎麼了卿馨?」

    沉默了幾秒,唐卿馨咬牙切齒的聲音才從那頭傳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席袁成從容的笑了笑:「怎麼火藥味那麼重,那邊有人欺負你了嗎?要不要席伯伯幫你討回來?」

    砰的一聲,隔著電話都能聽見女人打碎花瓶的聲音,很快,唐卿馨氣急敗壞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少一副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席袁成,你到底把我爸怎麼了?」

    「別激動。」席袁成面不改色的提醒她:「你的身體才剛好不是么?」

    聞言,唐卿馨蒼白的臉變得更加的蒼白了,她緊緊的捏著手機,聲音沙啞:「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爸,放過唐氏?」

    怎麼樣?

    這個問題是得好好想想。

    席袁成忽的勾唇,如鷹眼一樣犀利的眸子卻迸射著涼意:「要怪,只能怪他沒了用處。」

    唐卿馨心頭一驚。

    男人又說:「不過你不一樣,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你爸那邊相安無事,我也不會撤離自己在唐氏的資產。」

    所以說到底,他不過是想把她當做一顆棋子罷了。

    濃烈的不安在心頭肆意的蔓延。

    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遲疑:「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涼意散去,席袁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的語調也沒有那麼陰冷了,他高深莫測的說:「以後自然會告訴你。」

    以後?

    但是唐卿馨已經大概知曉了,她扯了扯唇:「是要對付席琛是嗎?」

    席袁成一頓,挑了挑眉:「很聰明。」

    一陣沉默過後,電話那頭,女人平靜的聲音幽幽傳來:「如果我不願意呢?」

    不願意?

    他玩味的咀嚼這三個字,隨後,很是無情的告訴她:「你爸,和他之間,你只能選一個。」

    只能選擇一個,

    心頭泛涼,唐卿馨忍住要罵人的衝動,如今,唐氏和唐志成都被他控制住了,她現在,根本沒有能力與之抗衡。

    思及此,她只得忍住,拚命的忍住,靜觀其變。

    可是,她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席琛可不是你說對付就能對付的。」

    話落,本就安靜的書房,陷入了沉寂,死一樣的,沉寂。

    程政站在一旁,感受到空氣中的壓抑之後,抬眸看向男人,這才發現男人的臉色很難看。

    他心頭一凜,默默的祈禱他不要動怒,否則遭殃的肯定會是他。

    幸好,幸好席袁成及時壓制住自己滿腔的怒火。

    他勾唇,冷冷的笑著:「他不好對付,難道他身邊的人,也不好對付么?」

    唐卿馨微微一怔,「你想對宋子衿下手?」

    「有何不可?」

    「你不怕席琛殺了你?」

    她可是,知道那個男人的愛有多偏執有多深沉的。

    而且,依他的脾性,喜歡的人出了事,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席袁成自然能猜得到她都在顧慮些什麼,漫不經心的一笑,「你怎麼就確定,我一定會輸呢?」

    回神,唐卿馨聽見他的話,頓了頓,旋即蹙眉:「你想幹什麼?」

    「這個你暫時不需要知道,你現在,只需要照著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那我爸呢?」

    「他在這邊好吃好喝,好著呢,你不用擔心。」

    「我不相信你。」

    「由不得你不信了,唐卿馨,你好好看清楚你如今的身份地位。」

    唐卿馨渾身一僵,半響,才陰陰涼涼的說:「如果我爸有什麼三長兩短,就是魚死網破兩敗俱傷,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

    席袁成笑:「很好,有這樣的意識才能成就大事。」

    話剛說完,電話已經被女人掛斷了。

    他不甚在意的將手機丟回給程政,順帶問了一句:「都準備好了嗎?」

    程政點頭:「都準備好了。」

    很好。

    男人的嘴角有一絲詭異的笑容掠過,他吩咐道:「盯緊唐卿馨那邊,別讓她搞出什麼幺子了。」

    程政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末了,他又好奇的問了一句:「您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接下來么。

    席袁成意味不明的笑著,「接下來,就是把那些礙眼的,先一個一個剷除了。」

    讓那個男人知道,他也不是,好得罪的。

    ……

    臨近傍晚,飛機平穩落地。

    機場外面有專門的人士在等候他們,上車后,子衿忙不迭的掏出手機,給席先生髮信息報平安。

    這一幕落在顧子默的眼底,有點刺目,有點不爽。

    胸口的悶氣堆積的他喘不過氣。

    搖下車窗,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他才嗤的一笑:「宋子衿,你有點志氣。」

    子衿斜了他一眼,默了幾秒,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你要是有老婆,就不會這麼說了。」

    如同被人用木棍狠狠的敲了一下腦袋,顧子默懵了懵,反應過來,幾斤老血都噴出來了。

    他氣得全身抖的跟篩糠似的,顫顫抖抖的罵道:「宋子衿你皮癢了又想上天了是不是?」

    剛罵完,子衿沒來得及解釋,男人放在褲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顧子默瞪了女人一眼,然後摸出來,掃了眼屏幕上的那串號碼。

    好像沒見過,不接。

    他關掉沒多久,對方又打來了。

    子衿默默地提醒他:「說不定是有急事呢。」

    登時,顧子默一個眼神咻的一下飛了過去,「你別說話,我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

    電話還在震個不停,顧子默蹙眉,方才滑過接聽鍵。

    對方熱情的嘿了一聲。

    是個女人的聲音。

    顧子默的眉頭蹙的更深了,他頓了頓,面無表情的吐出四個字:「嘿毛,你誰?」

    話落,對方沉默了一瞬,隔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卻是毫不留情的挖苦他:「大叔,你不僅眼瞎,就連耳朵也聾。」

    記憶如同潮水排山倒海而來,顧子默愣了下,旋即沉下臉:「是你。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善如笑了兩聲,「想找你還不簡單。」

    「廢話少說,我的車呢?」

    「被我的大炮吃了,你信么?」

    「……」這是玩象棋呢還是把他當傻子呢?

    顧子默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他很是克制的問了一句:「好笑么?」

    聽得出男人的心情不好,善如立馬斂住笑意,正色道:「要車就親自過來拿,我把地址給你。」

    親自?

    是個男人,都聽得出這個女人別有用意。

    思忖了幾秒,顧子默毫不猶豫的吐出兩個字:「不去。」

    與愛車相比,他的清白重要多了。

    那頭,善如一愣,「你的車……」

    「不要了。」

    說完,直接掐斷了電話。

    動作行雲流水,看得坐在身旁的子衿一愣一愣的,她好奇的問了一句:「有人想敲詐你?」

    顧子默睨了她一眼,舔了下唇,說:「不,是有人想非禮我。」

    「……」

    天空灰濛濛,美國的街頭卻是一片燈火霓虹,車子很快就開到了預定的酒店。

    Lisa和瀟瀟在接到消息之後早早就在酒店大堂等候了,她們看到兩人從車上下來,立馬飛奔過去。

    瀟瀟直接給子衿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並且用她那蹩腳的英文說一句:「喂啊康突米國」

    子衿和Lisa是已經習慣了她這種混鄉式英文。

    但是顧子默是第一次聽見,他腳下一個趔趄,剋制的看向瀟瀟:「當初你是怎麼進來博宇的?」

    「……」

    瀟瀟覺得,自己攤上事兒了。

    她立馬朝身旁的子衿投去一個可憐兮兮的求助的眼神,接收到她的訊息,子衿乾咳了一聲,提醒男人:「顧總,現在也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晚才有精力工作。」

    「就是就是。」瀟瀟附和。

    顧子默本也沒打算深究,他看了她們一眼,最後挺深明大義的嗯了一聲。

    走前,他還特意叮囑子衿:「早點休息,明天有得你忙了。」

    忙什麼。

    子衿沒多問,點點頭。

    回到套房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時,她就接到了席先生從遠方打來的電話。

    丟下擦頭髮的毛巾,撈過手機躺床上。

    電話通了,男人低低啞啞的聲音就自那端溫和的傳來:「剛洗完澡?」

    子衿微微一愣,奇了:「你怎麼知道?」

    席琛笑:「猜的。」

    她唔了一聲,然後調侃:「你次次都猜的這麼准,要不去買張彩票吧?」

    「好,那如果中了怎麼分?」

    「肯定五五分啊!」

    「五五?」男人故意一頓,揚眉:「我好像虧了。」

    「沒虧沒虧。」子衿坐起來,一本正經的胡謅:「你看啊,這個提議是我提出來的,你中獎了,不分我一半怎麼都說不過去是吧。」

    「嗯,好像是這麼回事。」席琛笑了笑,隨後,突然問她:「我能不要錢嗎?」

    「啊?」

    「我能要你嗎?」

    男人的話,猶如外面朦朧的夜色一樣,蠱惑人心。

    子衿一顫,咚咚咚,心臟開始劇烈而又迅速的跳動了起來。

    她將自己放倒在被褥里,臉上燥紅。

    隔了會兒,才舔了舔唇,說:「那不行,這世上只有一個我,我可是無價的。」

    席琛看著窗外漸濃的夜色,眸子氤氳,聲音清淺:「我知道。」

    就是知道,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你,所以才這般珍惜。

    許是察覺到氣氛變得微妙,子衿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隨口一說:「美國這邊的夜景很美。」

    此時,席琛正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的燈火喧囂。

    很美,也很孤寂。

    她不知道,他曾在這片土地,度過怎麼樣荒草不生的日子。

    她也不知道,他曾在這片土地,如何無止境的思念過她。

    ……

    翌日,天未亮。

    子衿還在睡夢中就被瀟瀟拖了起來。

    因為是第一次來到美國,所以瀟瀟很興奮,她表示,不應該把如此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睡覺上。

    對於她這種無厘頭的想法,子衿都恨不得甩個鞋拔子給她,讓她清醒清醒。

    但是最終還是敗給了她那可憐的小眼神。

    子衿頂著雞窩頭,慢吞吞的從床上爬下來,洗漱完畢才陪她下去覓食。

    酒店有自助餐。

    瀟瀟拿著托盤到處夾,盤子堆的高高的,子衿跟在身後,見到這一幕無奈失笑。

    她沒什麼胃口,就只倒了杯牛奶和拿了份三明治。

    裝好,剛轉身,差點與身後的女人撞上了。

    一驚,子衿定晴一看,才認出她是顧惜西。

    五官精緻,皮膚白皙,長發隨意披在肩頭,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棉料長裙,外頭套著一件長衫,與平日凜冽高調的風格不同,她如今的裝扮令她整個人有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和舒服。

    她訝然:「你怎麼也在這兒?」

    顧惜西看到她,並沒有很驚訝,而是笑了笑:「子默沒告訴你嗎?」

    子衿一愣:「難道你是……」

    「嗯,我們也是被邀請來參加史密斯夫婦的金婚見證儀式的。」

    「好巧。」子衿停頓了一下,聳肩,半開玩笑:「不過我是過來工作的,只能看著你們耍。」

    顧惜西笑,手下意識撫摸上自己的肚子。

    子衿注意到了,眼睛一亮:「寶寶怎麼樣了?」

    「很乖。」

    「你先生呢?」

    剛問,身後就適時傳來了一道低沉的男音:「小西。」

    說曹操曹操就到。

    徐清揚快步走到顧惜西的身邊,蹙眉:「不是讓你在原地等我么,這裡人那麼多,磕著怎麼辦?」

    聞言,顧惜西撇嘴:「又不是瓷做的,哪有那麼容易磕著。」說著,她還問子衿:「是吧。」

    男人犀利的眸子掃了過來。

    子衿不好作答,而是扯了扯唇,禮貌性的打了聲招呼:「你好。」

    徐清揚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之後,說:「你好,宋小姐。」

    宋小姐……

    他怎麼知道她姓什麼?

    子衿錯愕,他又問:「你先生沒跟著一起來么?」

    她頓了頓,「你認識我先生?」

    徐清揚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豈止認識,還很熟呢。」

    很熟?

    男人說話的時候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意,子衿總覺得這個男人話中有話。

    顧惜西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男人:「什麼很熟?我怎麼不知道?」

    徐清揚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下,「乖,回去告訴你。」

    「……」

    「……」

    子衿默默移開視線,顧惜西臉上一陣紅,拍開了他的手,哼哼唧唧:「別想糊弄我。」

    徐清揚挑眉:「怎麼敢。」

    人家夫妻正在恩愛,她這個電燈泡再留下來就沒意思了。

    正想著措辭要先行離開,背後就傳來了顧子默那大嗓門:「宋子衿你在那邊幹什麼,快給我過來!」

    認識那麼久,子衿還是頭一次覺得顧子默的聲音如此動聽。

    她和顧惜西簡單的道別之後,就飛奔向了顧子默的方向。

    顧子默將目光從徐清揚的方向收回來,然後瞪了一眼已經站在跟前的子衿:「你認識徐清揚?」

    「不認識啊。」

    「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好人,你以後見到他記得拐彎走。」

    「……」有這麼說自己姐夫的么。

    「走吧我餓了去吃飯。」

    說罷,兩人並肩一起進去了。

    這一幕完完整整落在了徐清揚的眼裡,身旁,顧惜西鬱悶的來了一句:「我發現這段日子子默老是神經兮兮的。」

    男人扯唇,面不改色:「嗯,再過不久就會被人摁進土裡了。」

    「啊?什麼意思?」

    「沒什麼,去吃飯吧,別餓壞我女兒了。」

    ……

    黑幕降臨,街頭小巷卻依舊熱鬧非凡,流光溢彩。

    某頂級酒店,正承載著無數歡笑聲。

    休息室,子衿檢查了一遍等會兒要用到的拍攝裝備,才去換上顧子默給她準備的小禮服。

    從廁所出來后,正好看到倚靠在門邊的男人。

    她頓了頓,「你怎麼過來了?」

    顧子默抬眸,看向她的時候,漆黑的眸子有一閃而過的光芒。

    女人穿著一件雪白的過膝長裙,皮膚如同凝脂一樣細嫩白皙,眉目溫靜,瞳眸澄亮,烏黑柔順的頭髮盤了起來,有幾根髮絲垂落在了臉頰旁,整個人看起來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他乾咳了一聲,不自然的別過臉:「你那麼慢,我以為你卡在廁所出不來了。」

    「……」

    「好了嗎,進場吧。」

    「瀟瀟她們呢?」

    「她們隨後會到。」

    「那走吧。」

    酒店大門外面,有一輛接一輛的名貴豪車緩緩停靠,一個又一個穿著高貴不凡的人士從裡面下來。

    其中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裡面,程政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沉默的男人,說:「席總,他們好像並沒有來。」

    席袁成側首看了眼外面絡繹不絕的人流,勾唇:「他怎麼可能,會不來呢。」

    程政一頓,也沒有多想,推開車門,小跑繞過車頭,拉開後座的門。

    男人拄著一根拐杖,從車內緩慢的走了下來。

    他犀利的眸子掃了一眼四周,卻無意撞上了一對墨色深沉的瞳仁。

    徐清揚。

    席袁成扯唇,沖他頷了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那頭,徐清揚也無聲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摟著身旁的女人先行進去了。

    一些稀客,都到場了呢。

    ……

    裡面,宴會廳早早已經布置完畢,子衿將三角支架都擺放好,架好攝像機,就差賓客入廳了。

    休息時,瀟瀟拿了杯果汁給她,雙眼放光的問:「小衿,你說我今晚能不能拐個有錢的帥哥回家光宗耀祖啊?」

    子衿喝了一口,甜膩的果香在舌尖蔓延,她舔了舔唇瓣,說:「你安分點,我不想到時候去派出所保釋你。」

    「……」

    「還是以***的罪名。」

    「……」

    瀟瀟已經掩面淚奔了。

    沒多會兒,顧子默走過來,用下巴點了點她面前的東西:「靠不靠譜?別中途掉鏈子了。」

    子衿白了他一眼:「我謝謝您的關心啊,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顧子默無視她的白眼,輕抿了一口手裡的紅酒,突然說:「宋子衿,等會兒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冷靜點知道嗎?」

    「……」子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難不成等一下會發生什麼讓我暴走的事情么?」

    「差不多吧。」

    「顧子默,你今天晚上怪怪的。」

    「有嗎?」男人稍作一頓,平靜的解釋:「可能是有點緊張。」

    「又不是你金婚,你緊張什麼?」

    「我……」

    話沒說完,宴會廳的大門被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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