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小，被陸藺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現在他心情好，不準備和這個小崽子一般見識。

  沒了蘇佳佳和郭躍澤，大家的氛圍居然還要更好一點。

  很快吃完了飯，大小朋友都老實地端起自己的碗，老老實實地去洗碗了。

  只有棠莞和圖魯斯沒有去。

  做飯的人有權不洗碗。

  等到晚上，天色漸晚，胖導演一臉不安地跑了進來。

  他看向陸藺，開口就是一句噩耗：「佳佳不在了。」

  陸藺給棠莞擦臉的動作一頓，然後開口道：「郭躍澤不是去找她了嗎？」

  「找了，附近都找了，沒找到。」

  陸藺聽見這話，緩緩地站起身，看著周圍被關掉的攝像機，就知道胖導演打的什麼主意了。

  只不過嘴裡還是說著：「陸家在這邊沒有根基，不好找。」

  胖導演知道陸藺這人就是想要自己的承諾，沒好氣地開口：「我是什麼人你還能不清楚嗎？我不會亂剪輯的。」

  卻未曾想，陸藺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想要你讓節目組的人去詢問一下欣欣孤兒院旁邊的居民。」

  胖導演從他的語氣之中品出了點危險，他想拒絕。

  雖然知道欣欣孤兒院有異常，但總不能讓自己手底下的人去犯險吧？

  他們都是普通人，老老實實打工人，招誰惹誰了要去以身試險。

  想到這，胖導演搖了搖頭：「不行啊藺哥，我要對別人的生命負責，咱不能這樣。」

  陸藺瞥了他一眼，覺得胖導這人就是，該動腦子的時候，不動腦子，不該動腦子的時候，腦子裡的想法就變得天馬行空。

  自己怎麼可能讓那些無辜的人去探測危險。

  他又不是什麼魔鬼。

  陸藺看著惴惴不安的胖導，也知道這小胖也只是好心，然後開口道：「不是那個意思，是讓你們去看看周圍人對那個孤兒院的看法。」

  「節目組也需要一些居民反饋不是嗎？」

  胖導知道陸藺的意思，但他卻開口說道：「這裡的居民對那家孤兒院的感官還挺好的。」

  「我們兩年前就來過這裡了，他們說這家孤兒院的小孩子領養率很高的，幾乎沒有幾個小孩子會在孤兒院待很久。」

  說到這裡，胖導演停頓了一下，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陸藺，見他沒有生氣，才繼續說道：「除了上次來的那個小豆，就只有糖糖在這家孤兒院留得久了。」

  陸藺聽到這裡，然後開口道：「你這幾天也和糖糖接觸過了，你覺得糖糖像他們說的那樣嗎？」

  胖導演當然知道棠莞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想再去找那些人，誰知道他們打著什麼主意。

  然而，看著陸藺的眼神，他心中那久違的少年意氣湧上心頭。

  是啊。

  他明明知道真實可能和自己了解的有差。

  終於，胖導演揉了揉自己的光腦袋，沒好氣的開口：「真是欠你的，我明天自己去問！」

  陸藺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拍了拍胖導演的肩膀，開口道：「潘越，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麻木的人。」

  要是真的麻木，就不會用自己的錢來補貼這個沒什麼前景的節目了。

  潘越翻了個白眼，然後戴上帽子，催促道：「行了，快去找人。」

  陸藺走出了門，而另一邊的棠莞扒拉著門框，看著陸藺離開的方向，黑葡萄似的眼睛裡，生出了幾分擔憂。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湧上了一股恐慌。

  她想叫住陸藺別出去。

  外面很危險。

  可這個念頭來得太奇怪了，棠莞都不知道要怎麼和陸藺開口。

  只能看著陸藺離開的身影，然後跟著跑了出去。

  夜色吞噬了棠莞的身影，她看著昏暗的路燈，有些不敢邁出步伐。

  然而想要保護哥哥的心情占了上峰，她一咬牙，往更黑的地方跑了去。

  在她邁開腿的一瞬間，仿佛聽見了一道溫柔而有力的聲音。

  是位女人。

  她在說著：「寶貝，你會成為一個勇敢的孩子對嗎？」

  「我會以你為傲。」

  棠莞不知道她是誰，只是覺得她的聲音讓自己很難過。

  難過得她的都要哭出來了。

  灰色的兔子在皎月下奔跑，向著黑暗前進。

  窒息的黑暗幾乎吞噬棠莞的身體，在夜色中一切都像是長出獠牙，猙獰著想要撕扯渺小的棠莞。

  她在害怕，在顫抖，指尖都是冷的。

  棠莞一直沒有和人說過，她害怕黑暗。

  她也不是天生怕黑的。

  只是因為被關了起來。

  太黑了。

  真的太黑了。

  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道下一秒踩著的是地面還是深淵。

  突然，棠莞聽見了蘇佳佳的聲音，一下子反應過來，順著聲音的方向跑去。

  蘇佳佳的聲音像是帶著震驚，又帶著一絲絕望，仿佛遇見了自己完全沒辦法處理的事情。

  棠莞怕蘇佳佳出事。

  雖然蘇佳佳以前總是欺負自己，但總不能……

  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那也是條命啊！

  棠莞想到這裡，邁開小腿，跑的更快了。

  然而，等她要跑到的時候，再次聽見了蘇佳佳的聲音。

  「媽！你在幹嘛？」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這裡有這麼多的骨頭！」

  「媽，你到底在做什麼？！」

  棠莞聽見這話，伸出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睜大眼睛，透過草木的縫隙，看見了一片空地，而空地上，是許多簡陋的帳篷。

  帳篷外，是老久的燈，還在滋滋滋的發出刺耳的聲響。

  蘇院長背對著燈光，整個臉都陷入了黑暗。

  她看著蘇佳佳，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酷，甚至有些不像人。

  蘇院長：「佳佳，你怎麼會來這裡？」

  棠莞看見蘇佳佳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她的眼睛裡含著淚水，看著自己的媽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媽，回頭吧，這種勾當不能做啊！」

  「媽，跟我去自首吧，別再做這些事了……」

  這還是棠莞第一次看見蘇佳佳露出這般悲痛的神情，看起來就快要因為悲傷而死在這場夜色里了。

  然而，一向疼愛蘇佳佳的蘇院長，只是沉默的抬起手。

  然後一巴掌揮打在蘇佳佳的臉上。

  「啪」的一聲。

  像是打碎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