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北辰敏兒,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
身後的人手上似乎有些猶豫,掐在她頸骨上的指力放鬆了一分。
「怎麼樣?與其同歸於盡、兩敗俱傷,我勸你還是放了我吧!我現在沒有看到你的真容,也不是你的對手,我們只當誰也沒有遇見過誰。」
「你覺得可能嗎?」對方冷笑一聲,「不殺了你,我怎麼讓其他人接管你手中的權力?」
「你說什麼?」北辰敏兒驚住,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什麼重要的信息,來不及抓住。
「你忘記了嗎?你將能號令上千北辰家族高手的令牌交給了誰?」對方一言擊中了北辰敏兒的致命點,她恍然想起,臨走前,她將能號令上千北辰家族高手的令牌交給了南宮翼。當時她想,掌控一個南宮翼,憑她的本事和手段是綽綽有餘的,所以即便知道他有野心,她也放手將令牌交給了他。因為她至始至終都未曾想過,自己今日會送命在此。
兄長死了,自己也死了,那麼手中握有令牌的南宮翼自然而然就成了這上千高手的真正掌控者!太可怕了!
她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一定要告訴風兒,制止南宮翼,奪回屬於他的勢力!
那些勢力都是她為了兒子,苦心經營多年得來的,她絕不容許它落入一個外人之手!
她悔啊,悔恨自己的過於自信,悔恨自己的識人不清,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在南宮翼的身後還有一個比她更為強大的靠山呢?
南宮翼,她真是小看他了。
「呃……」她一時的悔恨和分心,給對方製造了機會,只聽得咔嚓一聲,頸骨斷裂,北辰敏兒失去了自爆的機會,脖子歪向一邊,隨著對方四指鬆開,身子自然滑落。
落地的剎那,她的眼睛死死地睜大,怎麼也不肯閉上……死不瞑目!
曾經左右逢源、不知迷倒多少英雄豪傑的一代美人,就此香消玉殞……
「呵,女人啊,何苦?」那人漠然一笑,忽而眼波跳動,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整個人飛身疾退,快速地隱入到黑霧中,眨眼的功夫,早已尋不到他的蹤跡。
來也飄渺,去也飄渺,神秘至極。
「你到底發現什麼了?為什麼帶我來到這裡?」赫連紫風跟隨著紫妖飄然而至。
紫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北辰敏兒,面色微微一沉,淡淡道:「我又發現那個人熟悉的氣息了,可惜還是來晚了一步……」
赫連紫風順著他視線的方向望去,他整個人猛然一震,僵在了當場,腦中立即衝上萬丈的水浪,激蕩得他腦殼幾欲爆裂。
不可能!這不可能!
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艱難。
「老祖宗能看中風兒的身體,那是他的造化……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敏兒可以犧牲一切、放棄一切!」
「犧牲一切、放棄一切?包括你的兒子嗎?」
「不錯!若是必要,犧牲我的兒子,也在所不惜!」
耳邊還盤旋著她無情的話語,赫連紫風不想否認自己是有多憎恨自己的母親,多厭棄自己的出生,可是現在,看著母親的屍體僵硬地躺在那裡,沒有一絲的生氣,沒有一點的溫度,那些滔天的恨意和厭棄,突然之間都化為了烏有。
「娘——」
他激顫的手伸出一半,緊緊地攥起,手背上的每一根經絡都在暴突跳躍。
「是誰?是誰殺了她?」
腦海中,無數的記憶飛旋。那些冰天雪地里絕望的片斷;那些冷漠轉身無情離去的背影;那些啖食自己血肉來銘記的恨意……
「娘——」
他滿腔的悲憤化作了無盡了咆哮,遠遠傳遞開去,整個黑蟒山都在他的咆哮籠罩之中。
紫妖沒有太大的感觸,不悲不喜,只有在看到赫連紫風爆發出來的無窮潛力時,他的臉上才驚閃過喜色。他果然沒有看錯人,赫連紫風絕對是繼他之後,北辰家族最有希望登臨武學巔峰的第一人!
他不為北辰敏兒的死感到任何的惋惜,反而覺得值得,因為正是北辰敏兒的死,激發了赫連紫風的潛力,讓他深藏在體內的潛力無窮無盡地爆發出來。
人的潛力是非常可怕的,任何一個人都暗藏著潛力,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能挖掘出自己的潛力,矇混度過餘生,有些人可能一早就挖掘了自己最大的潛力,並且善加利用之,那麼這部分人可能就成為了成功者。
以他對赫連紫風的了解,赫連紫風是個極為內斂之人,他所有的能量和情感都深埋在了體內,唯有大悲大喜,才能激發出他潛藏的力量。
這種力量一旦爆發出來,是非常可怕的。
連他都無法確定,他是否爆發出了他所有的潛能,還是僅僅只是一部分。
「你看,她手邊有字。」紫妖眼睛銳利,一下子就發現了微小的細節。
赫連紫風慢慢平復心情,蹲身,果然看到母親的手邊露出了半個字。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字,他徐徐拉開母親的整隻手,在她手心處赫然出現了一個完整的字,一個最令他難以接受的字——溪!
紫妖看到這個字,雙瞳也是一縮,陷入了凝思。
歪歪扭扭的筆畫,下筆的輕重緩急,還有字跡本身,都在印證著一個事實。
這個「溪」字,的的確確出自北辰敏兒之手,絕非假手他人!
溪……多致命的一個字!
赫連紫風眼前忽地落下一片血色的雨,紅色淹沒了他的眼睛,天旋地轉,他整個人彷彿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林子的另一頭,雲溪等人被咆哮聲驚動,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有內宗高手自發組織了三四人,結伴前往察看。
雲溪和龍千絕等人留在了原地,沒有隨意走動,此刻紫妖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他們一旦脫離了雲族內宗高手的隊伍,極有可能會遭受紫妖的單獨攻擊,內宗高手反而成了他們的護身符,至少有她們在,紫妖會有所顧忌。
「剛才的聲音,怎麼這麼像赫連大哥的,會不會是他出事了?」雲溪心底有些不安。
龍千絕搖頭道:「應該不至於!紫妖與他同出一脈,又是他的同宗長輩,不至於親手殺了他。」
「可是我聽方才的聲音,分明就像是赫連大哥的,而且聲音裡面充滿了悲憤。到底會是怎樣的事,能讓赫連大哥發出這樣悲憤的咆哮?」莫名的,雲溪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大,這樣撕心裂肺的咆哮,讓她不禁聯想到了那一夜,她無情地拒絕了赫連大哥想要與她成為朋友的簡單要求。
海灘邊,傳來的那一聲撕聲力竭的咆哮,竟是如此的相似。
那晚,他一夜白髮,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整個人冷冰如來自遠古的殺神,拒人千里。
現在想來,她還心有餘悸。